近日,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颁奖典礼在广州中山大学举行。作家阿来凭借《空山》第六卷获“2008年度杰出作家”奖,并获10万元奖金。李西闽、臧棣、耿占春和塞壬分获年度散文家、年度诗人、年度文学评论家和最具潜力新人奖,各得奖金2万元。“年度小说家”这一奖项因评选中得票最多的作家毕飞宇放弃领奖而空缺,这也是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创设以来首次出现这种情况。组委会表示,毕飞宇放弃领奖出自其个人原因。
“三十年来之中国文学的启示文化论坛”在颁奖活动期间举行。论坛上,与会者大多提到一个现象:当下“骂文学”“骂小说”成为一种时尚,仿佛任何人都对文学具有发言权。“文学在这个时代处在非常复杂的境遇中,一方面受到高度的关注,甚至受到了它不应有的关注。骂也是关注,也是感兴趣的表现;另一方面,我们对文学自身的问题也缺乏深入的、冷静的思考。”《人民文学》主编、评论家李敬泽在谈到这一现象时表示。
他说,现在大家基本上形成一个共识,我们现在的小说不过是“老实得像木头一样的写实”,加一个“半吊子的愤怒小文人”,再加一个“前农民”。作家就是以这样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在应对我们现在的时代。
在李敬泽看来,这种情况的出现在于作家对两种志向的沦丧:一是小说家对于时代的复杂性缺乏认识志向。作为编辑,他每天直接面对大量文本,但经常处在懊丧的状态中,他发现,很多小说家在面对世界发言和书写时,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可提,没有自己关于这个世界的问题场域。“很多作者的思想场域是非常公共化的,我觉得这恐怕是中国小说目前非常要命的问题。”“小说家没有对世界提取思想的力量,我觉得他们太和群众‘打成一片’,在思想上太像个庸人。”与此同时,他认为小说家的艺术志向也在丧失,对表达的可能性的探索,与上世纪80年代相比,是巨大的倒退。
华南理工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徐肖楠表达了相似的观点。“我们似乎从未经历过上世纪80年代”,那种逐渐走向文化思考并对个体生命进行提升的年代,轻易就被遗忘了。他认为,当下的文学作品对日常生活缺乏想象力,而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缺乏思考,“我们一直需要在日常经验基础上的神话,而我们又一直缺少这种神话。”
尽管问题存在,但回顾三十年的文学发展,与会者依旧充分肯定了中国文学所取得的成就。“三十年文学发展提供了非常多的新鲜经验,填补了很多空白。”《天涯》杂志主编李少君说。李敬泽也表示,三十年来小说走过的一个重要的里程是,重新勘探、书写中国人的经验,比如反映柴米油盐等日常生活,这在现代文学以来,从未有人涉及过。
最近在编纂“新文学大系”1977年到2000年短篇小说卷时,李敬泽发现,即使在像《班主任》《伤痕》这样的作品中也是没有作者的。如果一定要在文本序列中定个起始点的话,他宁愿将1978年初张承志的小说《旗手为什么歌唱母亲》作为起点,“因为在其中我们能看到有一个‘我’在,我们才在小说中有了一个想象和认识的主体。所以说,我们的小说实际上是在一种荒凉、荒芜和几乎没有什么准备的情况下,在1977、1978年起步的。”“在这个意义上,我觉得小说三十年来走过的路都是有意义的。”
那么,起点低又在当下出现严重问题的中国文学是否只给大家带来绝望?“希望依然存在。”李敬泽说,在编2008年短篇小说选本时,他还是找到了一些有创见有想法的好作品,只不过不是从各种选刊上进行二次筛选,“自己去翻各种刊物,好作品散落在像汪洋大海一样的文本里,而且通常没有被我们的文学视野意识到。”从这点上,他认为,事实上是小说家、编辑和评论家共同窒息了中国当代小说的生命。
在李少君看来,网络文学的可读性和鲜活性也给当代小说提供了新的发展契机,传统文学作家应该吸取其中的优秀元素丰富自己的创作。
而在论坛现场,作家阿来谈到自己二十多年的写作感受,记者也从中直观感受到一种文学的希望和力量。“二十多年对我来说,是个不断修正自己的过程。”从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各个作家都面临着接连不断的观念、现象的冲击。“前十年我是在不断给自己消毒,吸纳各种精神资源,而后期面对纷繁的社会变化,则变成对自己认为不对的东西不断斗争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会产生怀疑,但会通过新的方式,通过阅读,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不断前进。
(实习编辑: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