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娜·鲍什
她毫无畏惧。她毫不畏惧把任何东西置于舞台上。她置于舞台上的方式,是给人选择的,而不是教条的。平时她很害羞。她很安静。
许多评论家都无法从哲学上接受皮娜所倡导的艺术形式。他们无法接受演员在舞台上的说话对白、恋人间的奇怪仪式、鬼魅一般的黑暗场景,以及皮娜不近常理的故事讲述方式。
皮娜身处的时代让她无法忽略生命的真相。
皮娜为舞蹈剧场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破“舞蹈是美的”这个教条。古典芭蕾里“那些假装出来的空间和动作,事实上从来没有存在过。”在乌普塔尔舞蹈剧场,舞蹈演员的身体不是为了“美”而存在,是为了真”而存在;为了诚实地表达这个时代而存在。
皮娜的舞蹈演员不仅仅是舞者,同时也是作者。每次新的创作,皮娜都像苏格拉底一样向演员们发问,比如“你如何理解亲密?”“如果渴望温柔而又得不到回应,你怎么办?”“冷漠是什么?”每个答案都必须用身体语言来表达。每个舞蹈演员都从自己的生命中呼唤着答案。她永远都在鼓励演员更深地挖掘自己。最初的时候,那些舞者并不能完全明白皮娜的工作方式。有些舞蹈演员甚至抱怨,有些人抗议,他们疑惑着:为什么我们几个小时,又几个小时地坐在那里,不跳舞,而是一直在说话,回答问题。对此,皮娜的演员说:这世上你哪里去找这样的人?她这种看待事物的方法,她这种无止尽的耐心,她这种对工作的投入!我跳了26 种可能性,她要在其中选出一种合适的。我觉得,我们做的事情,更诚实。所谓诚实,就是准备好坦白自己。自己的缺点、弱点、期望、焦虑、恐惧、经验、体会、记忆,属于自己的故事。这些作品也是追寻我们自己的生命,那些我们真正有过的体验。有时候观众或许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舞台上所展现的是多么私人的体验。那些在舞台上的动作,真的是从我们的生命里来的。
皮娜招演员时,一般不要30岁以下的,她重视的是漂亮肢体背后的个人经历。
皮娜的特点就在于她不大关心舞蹈的技法跟风格,反而比较关心舞者的想像力及思考的问题。
她是在追求真实,是在叩问来源--是一种方法论上的来源。
她的舞蹈是一种非常有自信的,非常有智慧的,讲理性思考的一种舞蹈。
面对别人提的问题,她从不急着回答,总是停下想一想,然后给出一个简短的、精确的回答。她从不显得有侵略性,她的目光很少直视,或者有所要求。
皮娜:我拒绝以形态美为目的的舞蹈,有时候我根本就忘记了舞蹈本身。我有自己的方式。所以,我必须牺牲我自己的舞蹈,来发现一条道路,在其中,我们这个世界的问题可以在身体的流动中得以表达。
皮娜:每个人都那么完美,每个人又都那么脆弱。
皮娜:当人们寻求真相,就不能轻易放过自己和别人。
皮娜:我跳舞因为我悲伤。
皮娜:我在乎的是人为什么动,而不是如何动。
皮娜:我必须要决定:或者按照计划来,或者就干脆跟着变化走,让新东西进来,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个方向会走到哪里。从《Fritz》开始,20我就选择了后一种创作方式,就是让自己迎接着变化,哪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皮娜:从来不是从脚步出发的,脚步经常从其他地方而来,绝不是来自腿步,我们在动机里面,寻找动作的源头。
皮娜:那些舞者光彩照人地站在那里说,我要创作。这给人很多力量。这是一种互相支持。这是个无止无尽的领域:不停地学习,不停地创作。有时候会觉得精疲力竭,但是从中又让人获得那么多的力量。
皮娜死后,更多的人是在消费这个名字,而不是她的舞蹈。
(编辑:刘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