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花
05年的冬天我就已经在构思《红豆》的舞蹈结构了。这首很凄美的曲子，每次听起来都能够打动我的心，让我久久不能平静。所以当老师让我们编双人舞的时候，我立即就想到了用王菲的这首歌。
最初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用这首曲子抒写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两地相思，情牵一处。出于种种考虑，而且我们班上都是女孩，两个女孩不适合在一起表现这种题材。于是我找到了具有国标舞基础的丰禺。我们也正是因为在一起编《红豆》而渐渐熟悉起来的。虽然他有国标舞基础，但是现代舞和国标毕竟有所不同，它需要一定的舞蹈基础，这对他来说的确是有些难度。不过丰禺很认真，经过简单的舞蹈训练，我们在一起推拉、借力的动作完成的差强人意。
后来由于其他原因我把这个舞蹈放在了一边，这一放就是半年。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期末汇报演出临近，我对与同学合作的舞蹈不是很满意，于是又想到了《红豆》。任何好作品的出现都有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比如《秦俑》《千手观音》《云南映象》……作为舞蹈编导专业的学生，我们希望能够编出好作品，这就需要平时的大量积累，包括舞蹈素材，动作元素，文化内涵……所谓“厚”指的就是这些。在整理《红豆》的过程中，我发现由于结构简单使这个作品显得苍白无力，但在修改的时候又不知从何处下手，我很着急。
有一次去丰禺的实验室，他给我看了韩曲《因为是个女子》的MTV，描述的是一个摄影师邂逅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两个人产生了爱情。在摄影室里，摄影师给她拍照，中途胶卷用完了，这个女子便帮着找胶卷，不小心打翻了摄影师没有盖好的冲洗胶卷的化学药水，导致了双目失明。摄影师很自责，于是决定把自己的双眼给她。片尾处，这个女子重现光明，路上遇到了了双目失明，牵着一只狼狗的摄影师，他在找被风吹落的他们两人合影的相片，女子帮他拾起相片，对着他无声的哭泣，而摄影师毫不知情，礼节性的谢了谢便转身离开了，留下这个伤心的女子在身后，千言万语无从述说……短短的片子却很感人。感动之余，我也受到了很多的启发：在双人舞的情节处理上，可以参考这个片子里的故事情节，设计女演员双目失明的插曲，这样就大大丰富了舞蹈的内容。
虽然有了这个大致的轮廓，但是具体的舞蹈动作和在有限时间内的情节处理，还需要进一步去思考。我们先从考虑成熟的双人舞段落开始，双人舞的动作最重要的是相互之间的配合。我设计了很多双人舞的动作造型，但是有一些动作难度比较大，需要一定的软度和技巧……我还无法达到这个要求，于是我找到老师来单独训练我的软度和技巧。真正进入实质性的训练，我才知道其中的辛苦。因为年龄比较大，我在开肩和拉腰的训练中很吃力，从头到尾是老师手把手的帮我渡过这个训练过程的。本来我的体力也不是很好，在短时间内高强度的训练之后，我的气就喘的特别厉害，需要休息一下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的练习……丰禺也很辛苦，每一次都陪着我一起训练，我想我难受的样子他看了肯定也很心疼。他本身不是舞蹈艺术类的学生，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可以不用和我一样辛苦的，但是为了这个双人舞，他还是坚持了下来。在整个训练过程中，没有他的支持和鼓励，我想我不会做的像现在这样好。
一个月为数不多的几节舞蹈技巧课坚持了下来，练功房里留下了我和丰禺的汗水和泪水，也留下了我们之间的扶持和鼓励。我的软度和技巧有了不小的进步，而且在训练过程中，我和丰禺的双人舞技巧也在老师的指点和训练下有了很大的提高。
接下来便是令人头疼的情节设计和动作连接的问题。在训练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在练双人舞的动作，熟练程度还可以。女演员的双目失明应该是整个舞蹈的转折点，也是推动情节发展的重要部分。我决定把它作为单独的一段独舞，在《红豆》穿插激烈的节奏，体现女演员遭受打击时的痛苦状态。《红豆》中两个高潮部分，也就是两段歌词“有时候，有时候……”是我和藕军的双人舞，我最初是想让两个部分反复，跳同样的双人舞动作，但是这样效果不是很好。因为两段的双人舞，一段是在女演员失明之前，一段是在之后，不论是从情节上还是情感处理上都有所不同，也就不可能用同样的动作去表现不同的内容。于是，我对两段双人舞情节发展的侧重点做了一番改动。第一段主要表现两个人之间的分分和和的纠缠，重点在男演员的无情和女演员的痴情上；第二段主要描述男演员的翻然醒悟，陪伴女演员走过痛苦之后，却因自责无法面对她……重点在“醒悟”上。
当然，具体到舞蹈动作上又出现了一些问题，究竟用怎样的动作去体现两人之间存在的痴情和无情这种状态？选择动作要找典型有代表性的，而且要在最有限的时间内把状态表述清楚。我想到了国标舞中的推拉动作，就是男士稳住不动，拉住女士的手推出拉回，两个回合以后，松开女士的手让女士转两圈再回来。这个动作的意味深长，能够很好的表现两个人之间爱恨交织的情感。但是这是个很典型的国标舞动作，不可能够直接搬到现代舞中来，我就做了一些改动。开始是女演员从背后紧抱男演员，然后两人同时转身，手却拉在一起，女欲离开男抓住不放，女又被拽回来，两人相对快速移动，接着忽然定住，女因不理解男的举动再次转身欲走，整个过程两人的手始终拉在一起。男继续把女往回拽，女欲离，推拉两次后，男女交错立住，高举一直拉在一起的手。这是第一段中女因爱而离开，男却因膨胀的占有欲而不放的一个小细节。短暂的和好之后，不定的变数又来纠缠两人。
在最初设计的一个细节中，为了突出女演员的痴情，我让男演员做绝情的离开状态，女跪在地上伤心的抓住他的腿不放，被无情的推开之后，又跪着爬到男的腿边伏在地上求他。记得考虑这个细节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休息，一边哼着《红豆》的旋律一边想象当时的场景，也不禁为女演员的痴情感动，为男演员的无情愤慨。第二天我就对这个细节进行了排练，藕军对这个情节的设计很是称赞，我们一起磨合了一下节奏，调整了前后连接的动作。第一段双人舞基本上排完，但是我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东西。两人之间纠缠的情感需要动作去表现，却缺少一个精神依托。女演员在表演被抛弃的痛苦时，仅靠自身神经质的退缩，封闭式的动作，还难以达到一个理想的状态，感觉上比较空虚，没有实质性的东西去帮助传达内心的情感。而且男演员的无情也并非是绝情，他的柔情的一面通过少量的动作还不能很好的诠释，也需要一种外物来扑捉这种情感。特别是两人之间一旦分开，就缺少了一种必要的联系，此时更需要外力来维系这种关系。所以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借助外物来增强表现力，但是用什么最合适，我还拿不定主意。
最后我还是选择了丝巾这个比较传统的道具。在一些细节中，比如女抓住男的腿那段中，男把女推开，改成男解开丝巾揉成一团，扔到女面前，女对着丝巾痛苦，欲丢开丝巾（丢下这段感情）却还因一丝留恋舍不得放手，又抓住它爬到男面前。两人的感情控制在“藕断丝连”的状态之中，这条丝巾有不小的功劳。
段落、情节整理好以后，段落之间的如何过渡问题就显得很重要了。就像写文章，字句华丽，但是段与段之间没有必要的联系，整个结构就有缺憾，易造成混乱。舞蹈的开头我设计了两段比较简单的独舞。男先入场在徘徊、在寻找……女紧随其后，在渴望、在憧憬……两人相遇便开始第一段的双人舞。经过一系列的分分和和以后，两人背靠背，男拖女下场，接着是女快板的独舞，描述遭受打击。音乐忽然停止，空间凝固，女演员用丝巾蒙住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男上场寻找女，拉着她开始第二段双人舞，意喻陪伴她渡过困难。结尾处，男帮女揭开丝巾，她重现光明，此时他却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留恋悄然离开。女拿起身边的丝巾毫不犹豫的堵住男的去路，用温情的目光望着他，把丝巾捧到他面前，在音乐即将结束时，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当然，完整的舞蹈段落和自然的动作连接，也不是一下就完全想好的。在编排的过程中会有很多新的想法出现，需要理性的取舍。自然的动作连接也是水到渠成的功夫。值得注意的是细枝末节的动作处理，很多小动作会影响到大的完整的结构。
和丰禺在一起排练的时候，需要说清楚这个动作用在这里是要表现什么。因为他告诉我，在理解动作含义的基础上，他才能记得住动作的顺序。当时时间比较紧，为了让他能够牢记动作，我在编排动作的时候，都要让自己想清楚，这个动作为什么要用在这里，这样倒是促进了我对舞蹈动作的理解，更加清晰了对动作的认识。以往很多时候编的动作，我都很少去想这样一个问题，结果一个舞段编下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样出来的东西肯定没有说服力和表现力。
那一个月是很辛苦的，由于天气炎热，我们俩每天都是大汗淋淋……跳到最后我都失去了感觉，不知道自己编的如何。有时候我会和丰禺发生争吵，因为我比较着急，眼看考试临近，而他还在努力的去记动作，让我十分担心。快考试的那两天，藕军也很担心，说要不要考试我自己拿主意，因为之前我流露出不够自信的态度。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参加考试，我们都已经辛苦了一个月，也花了很大的时间和精力。不论好还是不好，都需要他人对我们的劳动做一个客观的评价，让我认识到自己的优缺点来促进我更大的进步，我需要勇气去面对一切。结果却出乎意料，在场的同学有的被我们感动哭了。表演的过程中赢得不少掌声，结束时大家抱以热烈的掌声一致叫好。其实当时我很想哭，为了这个舞蹈，我在训练时受了不少伤，丰禺也很辛苦，舞蹈中很多双人舞动作需要他拖举我来完成，这非常消耗体力。但是我还是用平静的微笑接受了所有的赞誉。对我来说，它已经成为过去，它是一个新的起点而不是终点。
（实习编辑：崔婷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