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齐格弗里德·克拉考尔(德)
六
《从卡里加利到希特勒》是一部战时写于美国的著作,它的任务是在特定的、具体的框架内(根据一项特别工作计划)研究纳粹主义的特点。合众国希望更了解它的敌人,以便更充分地备战。安东·凯斯对当年已有描述:
1942年至1947年间,大量由美国人和德国流亡者撰写的著作和文章……构筑起一幅德国历史的图景,希特勒和纳粹政权是其不变的目标……人们突然发觉德国血统是一种亟待治愈的疾病——对纳粹宣传罪恶的反犹论调古怪而荒谬的倒转……它变成一个民族的心魔,使德国人受到人口心理学的影响,为他们体质的性格缺陷求索治愈办法。
这一背景解释了《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的精神病学模式在克拉考尔的研究中将承担的标志性及焦点式意义,使这部影片成为其论据的关键参照。最重要的是,它说明该书的心理学基调与目的论的或“溯及既往的”方法如何被定位于一个今天的读者不可忽视或匆忙抛开的特定背景。因此,是外在于史学方法的客观形势引出了该书溯及既往的阐释方法。
该方法无疑是该书最薄弱环节。在“初步报告”中,克拉考尔曾试图说明展开的方法:“只要一个民族普遍的内在习性保持不变,人们就可以反复制造同类型的主人公。”(第2页)不过他没有展开论述这个相当虚飘的观点。反向阅读历史,然后强行蹈其覆辙。对论断的自信来自于预见,甚至是预感。克拉考尔在书中的判断非常著名,这些判断的直观性对该书的普及的确多有助益:卡里加利是希特勒的前身;《尼伯龙根》“预示”戈培尔(Goebbels)的宣传活动;《大都会》的构思“已由戈培尔进行了充分阐述”(第164页);“如果人们无法摆脱如影随形的幽灵”,《M》和《蓝天使》“的预见将会大规模发生”(第224页)。更有:正被分析的电影业是预示、先兆和“真实幻象”(第71页)的参与者。换句话说,在制作于两次大战期间的影片中,克拉考尔探测到已被推定属于纳粹文化的母题,据推定,它们与希特勒主义的基本要素具有本质的亲缘性。在高山电影(及“暴君”影片)中,这一模式得到最明确展现:“高山电影数目的增长及其独特发展过程,最能说明前希特勒时期支持纳粹倾向的潮流。”(第260页)
阅读克拉考尔必须小心。即便如此,仍有许多段落包含一些并非真与方法论有关的便利措辞。另外,过去与未来的联系、魏玛时期与纳粹时期电影的联系在不同条件下得以呈现;深入分析针对的是希特勒政权对属于早期电影的母题(主要是图像学的)的利用。主要步骤是推导:“《意志的胜利》……证明纳粹粉饰者在制作大众装饰时从《尼伯龙根》中汲取了灵感。”(第94页)尽管没有直接提及,一些被放入纳粹时期影片中分析的元素却源自早期影片——包括苏俄影片(第297—298页)和先锋电影(第284页)。这种叙述为挪用之一。但是,论述中始终多有含糊。分界很勉强,坦率地说,讨论往往很容易滑向“溯及既往”的历史决定论方向。
(实习编辑:崔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