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依米人
那段传奇,像投入深海的贝,沉闭而缄默。
她回了趟老家,在堆满了她学生时代的物品的房间里找电话簿,五六年了,这些东西都没人动过,可是就是找不到。
毕竟时隔那么久了,早忘了吧。
但她并不气馁,打开红漆斑驳的床头柜,随着尖涩的吱啦声,抽屉开了,她在一件件老旧的杂物中看见了一个并不起眼然而却无法挪开她视线的物品。
她的记忆瞬间倒带,逆着唱那支旧情歌。
在转身离去的那年,她在眼泪中也像这样细细回忆着,当初他是那样唐突的递来这么一封粉色信件,可能是羞于表达,全部用的英文,她虽不完全看懂,却也知道他的意思,想到以后有个帮手复习英语了,便应允了。
虽说每天早起的时候他都会从外面买来热腾腾的馄饨等她梳洗后一起享用,虽说每天晚上都有他贴心的晚安,虽说他每一个无理刁钻的要求,他都会尽力去做,且办得到。但她认为之前从未有过接触就表白,必是只爱她外表,她不喜欢这肤浅的感情。
偶然一次,她在一个肃杀的严冬发了一条说说:这样骇人的骤冬,梅花应是极为艳丽的,可是我无缘面见,可惜呐!
第二天出寝室门,窗台上妖佻的伸展的梅花像是从水瓶底喷迸而出,红灼灼的炸响了!后来才知道,他为了去山上摘梅跌了一跤,重重地摔了脑袋,别人也笑他为爱情摔笨了头,然而他却解释道:因为梅花像你,你要见梅花就像我要带你回家也似的急切。那一刻,他是爱她的,她觉得。
人们对于痛苦的记忆总是趋向于忘记,后来她不记得是什么原因,他们两个分了手。之前他给她一瓶香水,她没有用,分手之后她更不会碰了。
那瓶香水,是在她生日,他用第一笔工资加上借来的钱给她买的礼物,是她最向往的国产牌子,玫瑰形状的剔透的玻璃瓶,每一片花瓣都饱含了香露,阳光下,映在桌面上的透亮光斑,真是可喜,当然是舍不得用的。
而那看似永不衰颓的花,现在已黯然失色,躲在灰尘和旧物堆积的老柜子里,像是纷乱人群中却也沧桑睡去的老妇,原来在它还不曾散发香气,鲜红的香露早已蹿无踪影,无声无响的,空留一个单调沾灰的瓶子。
如今她回头细想张望,才发觉悄然消逝的并非香水,而是那浪漫年华里永不再开的青春情愫。一如现在,散落于双肩的不再是柔亮秀丽的黑发,换成了高高翘起的金色云雾的髻,着于脚上的不再是荡漾着海水蓝的毛边帆布,换成了光洁无褶,踏地清脆的尖高更。
不再为一瓶香水而舍不得用了,每天坐在妆台,随时可喷进口的Dior,如今的枕边人可以供她顶尖的物质享受,但是以同样唐突的方式将她揽入怀中,她的情怀的变了。这个他,每天往企业里栽,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满足她的各种需求,她更不会为几支简单的梅花震的流泪了。这样的情感,以当年看来,着实肤浅,但她愿意生活这样。
她将瓶子扔进垃圾箱,因为,在一堆精制的奢侈品中,它尤其的格格不入。
(编辑:李万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