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襁褓里一起复活”—理波新作全国巡回展(北京)
“Resurrection from infancy” ——the national touring exhibition of LiBo's new work
策展人:默默 Curator:MoMo
学术主持:朱其 老贺
Academic chair:Zhu He, Lao He
出品人:成蹊
Producer:ChengXi
艺术家:理波 Artist;LiBo
开幕时间:2017年6月11日15:00
主题讨论:2017年6月11日16:00
主办机构:成蹊当代艺术中心一号馆
媒体支持:凤凰艺术、中央美术学院艺讯网、搜狐新闻、艺术中国、北京文艺网、艺厘米、概艺网、今日艺术网、墙报、天涯艺术、雅昌艺术网、视觉中国
展览地点:北京朝阳区望京广顺北大街六百本商业区北区一层A07,成蹊当代艺术中心一号馆
向理波致敬:提醒百花,不许遗忘小草
默 默
他常常提醒天空
常常轻声细语地
提醒天空和他的妹妹白云
请记住那只喜鹊飞翔的疲倦
请记住天使寂寞的眼泪
并且记住众神被繁星遮蔽的脸庞
他一笑,流星都热爱他的慈祥
他常常提醒大地
常常柔声细气地
提醒大地和他的姐姐草原
请为羚羊准备一顿丰盛的晚宴
请为母牛准备一场临刑前的爱情
并且为山坡上的鸡
准备最后一场春梦
只有我知道,他还经常提醒百花
不许遗忘小草
理波——超越死亡的层层记忆
老贺
人与人的相逢是有定数的。二十多年前我与理波同为“圆明园五匹”(圆明园画家村五位贵州艺术家)重要的非“圆明园”朋友,经常分别在同一间画室与同一拨朋友喝酒,聊着类似的艺术与生活的话题,但从未谋面。而十几年后相识时,这条隐线瞬间链接了起来,没有过程,没有隔阂。就像你多年前埋藏了一笔财富,时辰到了自然取出。
理波,六十年代出生,中学时代与上海前卫艺术家汪谷清、丁乙共同习画,从这时起理波就与艺术结下了不解之缘。83年他从华东政法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中国政法大学任教,与同时分配到法大任教的诗人海子成为了同事与挚友。也是海子私人生活最具有解释权的朋友之一。与海子在法大深度交往的六年也是理波艺术生涯重要的六年。他们在昌平遥远封闭的小县城里一起读书、喝酒、交流,相互取暖。那时理波虽是业余作画,但是阅读与思考是延续的,从更为内在的生命体验上讲理波的艺术工作从未中止过。因为艺术创作不仅是对技术的掌握与训练,更是语言背后对生命处境与生存处境的体察与认知。本次画展理波的作品可分为三个部份,第一部份是理波为海子诗歌做的配图。30多年前他就承诺为海子的诗配插图,共同出一本诗画合集。这份友情与承诺在理波心中温存了三十多年。这是兄弟之间的承诺,生者对死者的承诺,也是两位艺术家独特的阴阳交互方式。
看到理波的画作之后,你就马上得知理波不仅是海子的生活挚友,更是灵魂同道人。正像海子送给理波的诗中所写:唯有痛苦/使我们相互尊重与赞叹/使我们保持伟大的友谊……(选自海子作品《生日颂——给理波并同代的朋友》)。理波与海子这两兄弟对待死亡与形而上命题有着同样的敏锐与焦虑。有着同等的思考与感知。只是海子飞扬、脆弱、壮烈;理波隐忍、深邃、柔软。但是他们的底色是相通的,起点是相同的。也许理波因为深邃就更为长久;因为柔软就更为疼痛。所以理波的纸本钢笔作品有一种木刻版画的笔触与力度。尤其是“插图”之外近期的更为抽象的作品,像木刻也像布面装置。画面上黑白两色,模糊不清的图像,或人形,或骷髅,或肌肤———密集的钢笔线条一层层从上面划过。有一种匕首刺划白骨隐痛的吱吱声。在我看来这种具有极端仪式感的惊心场景属于一个人的祭祀方式。这里既有对他者与自身感知的层层死亡记忆,也有对生命虚无底色地惶恐追问。
理波的第三部份作品具有语言的探索性,虽然数量不多,但代表一种开放的态度。他将近期报纸需要部份剪下来贴在纸面的某个角落。内容可能是时尚热点,可能是他关心的时事要点,可能是发生在身边的日常事物。然后在上面重新绘画加工。拼贴显然不是艺术的新语言,然而他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熟悉的材料进行尝试。他将记忆、现实、情感、政治、艺术重叠在一起处理;他将死亡与生命搅在一起打磨与包容;他将一个完整封闭的画作变成了一个残缺的,开放的,含混不清又充满可能性的未知方向。这无疑具有了当下感,也更接近心灵真实。
理波三部份作品层次分明,递进有序。第一部份是“情感与记忆”;第二部份是“孤独与疼痛”;第三部份“探索与可能”。然而此刻在我眼前也站立着三个栩栩如生的理波。理性的理波;宽厚的理波;充满好奇心的少年理波。
注:圆明园五匹:马哲、杨清、四毛、春雷、片山
2017年6月5日完成于北京
理波——诗性的图像诠释及其剩余
文/朱其
灵魂同路的人总会相遇,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我与理波同是在北京的上海人,但上海人不重乡党,京城的上海人谈得来的寥寥无几,理波是一见如故的一位。
这个时代,人与人几乎没有什么共同的心灵交集,可能唯一的时代交集是金钱。但我们60后一代不同,不管是做哪一行的,总能在卡夫卡、马尔克斯的小说、波德莱尔、艾略特的诗歌以及存在主义哲学等对上,像是一代人在80年代约定读书,会有一种默契的话语感应。
与理波初见如同多年前相识似的,感觉我们应该在30年前遇到才对。当然,30年前对理波最重要的一件人生际遇,是与杰出的诗人海子的莫逆之谊。理波在1983年从上海华东政法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北京的中国政法大学教书,适逢海子同年从北大法律系毕业,亦分配至法大,他们渡过了由同事至挚友的六年时光。
诗歌界起先并不知道理波与海子的莫逆之交,但理波拍摄的一张海子张开双手拥抱远方的摄影,在诗界内外广为流传。这件可以载入1980年代摄影史的摄影作品,不仅成为了海子一个标志性的影像符号,事实上,亦被视为象征着一个时代的落寞而悲情的文化精神,正如海子所写,这注定是一个烈士与小人同行于一条道的时代。
许多人之后以敬仰的口气问起这幅摄影,但理波的回答一贯的漫不经心的日常化,说这是当时随手拍的,不是刻意之作。在解释那首著名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理波亦作了一通日常化的解说,那首诗的灵感源于他们在法大的昌平校区大门口的农民菜摊边的闲聊,令人难以置信,这么一首意境脱俗的诗居然出于一个市井情景。
2000年后,理波辞去大学教职,涉足律师执业。直到诗人西川编撰《海子全集》,因为收录海子专为理波所作的赠诗《生日颂》,理波与海子的友谊才浮出水面。在海子死去的十多年,理波极少跟人提及与海子的莫逆之谊。或如其所说,只有作为一个私守的记忆,他似乎才感觉真正保有了这段记忆。
理波与海子的交谊后来完整记述在他的一篇回忆长文中,亦是仅有的一篇。这篇长文不仅披露了海子的日常化的一面,还彰显了理波自己的独特性格。理波具有作为一个职业法律人的理性、沉着,甚至丝丝入扣般的细致,但内心实际上是一个艺术家。
在进入法律界之前,理波早在中学时代就与后来上海一些著名的前卫艺术家汪谷清、丁乙同窗习画。理波在那篇回忆海子的长文中亦提到,80年代末居住在法大的昌平校区宿舍时,理波仍坚持业余作画,影响了同住宿舍楼的海子也执笔作画。西川主编的《海子全集》中所收的海子为数不多的小幅画作,即为昌平时期所作。
2013年,理波编了一本私印的蓝皮小册子。蓝皮书主要相当于理波版的“海子诗选”,并收录了理波唯一的那篇回忆长文。某种意义上,这本小册子重点在于由理波亲自为海子诗歌所作的八幅配图。这是理波为兑现30年前对海子不经意作出的一个承诺:为海子诗歌创作配图。理波的插图是一种用钢笔画出的木刻风格的图像,用以诠释他心目中的海子佳作。
这本书蓝皮书的意义,丝毫不在西川主编的《海子全集》之下。那不仅是理波眼中的海子,而且是一个艺术家眼中的另一个艺术家。蓝皮书由此成为一本关于诠释以及自我诠诗的诗性文本。通过对海子的追忆性的诠释,我们却看到了三个面向的理波:作为通达知微而又丝丝蓖褛于日常性的上海人理波,不写诗的诗人理波,以及以图像诠释诗性的画家理波。
前两个理波,见于那篇海子研究之珍贵文献的长文。九十年代以来,海子的人生逐渐在崇拜者或挚友的叙事中被传奇化,甚至如同海子有关太阳、大地以及洪荒的意象,将海子提升为一个时代的诗歌神话。但不同的是,理波的文本话语却是力图将海子的一切才情、激情以及诗性想象拉回到日常性,就像把《春暖花开面朝大海》这么纯美的意境拉回到昌平的市井图景。
理波对80年代后期海子诗歌生涯的回忆,更像是一个创作语境的文学研究,从一种日常性视角对海子的诗作传记性的考证。作为一个诗歌背景的佐证者,我们看到一个重视世俗的日常性、观世明澈而重情义的一个上海人理波,上海有一批出自都市里巷并将世俗日常性变为精神机体的艺术人,理波属于这一传统,他们不求在日常形式之外扮演一个反日常的戏剧性主体。
蓝皮书中的第二个理波,所占篇幅不多,每每在海子某段灵魂的话语激情处及其相关的超日常际遇作为佐证的叙述结束后,理波接着一些有关人生体昧的诗性抒发,此时他像一个语言用过功的诗人。作为一个不写诗的诗人,理波实际上在80年代阅读了大量文学经典及诗作。
某种意义上,理波的内心住着一个艺术家,此体现为第三种角色,即画家理波。时隔30年后,理波兑现了对海子的承诺,为其诗歌配画。相比于那篇叙述海子诗歌背后的日常出处的回忆长文,理波的这组绘画表现出一个完全不同面向的理波,那是一个艺术家理波,不仅混同于市井的散淡及理性的丝丝入扣荡然全无,相反像是一个幽暗、压抑、惨淡、宿命、躁动甚至有点绝望得近乎癫狂的理波。
理波使用了一种接近鲁迅时代版画的图像风格,木刻的肌理形式,像是人的皮肤被有排刺的刀片划过后产生的成排细痕,一种肌肤被刮刺般的痛感图像。这种木刻模拟的图像的痛感化,有时似乎超过了海子的诗中的痛。作为一种对诗歌话语的图像诠释,作为可见的图像对不可见的诗性的诠释,图像的不可见处即是诗性。但理波的图像还具有一种精神分析意义上剩余的自我诠释,即图像并非正好是覆盖了所被诠释的他者诗性的全部,图像实际上具有超出海子诗性的“剩余”踪迹,这些剩余的图像踪迹是属于理波的,这部分因此属于理波的自我诠释。
理波的选诗不到海子全集的十分之一。他偏爱那些有一个俗世主体又渴望超越现世的海子诗歌。海子的诗歌面向还是较宽的,有些是洪荒时代的壮美,有些是海边的清新想象,有些是太阳之子的自恋,这些偏史前主义、浪漫主义以及唯我主义的诗歌,并没有成为理波的图像母题。理波的图像是现代主义的,在今天显得像是一种80年代的图像。
若是理波的图像还具有一种剩余的自我踪迹,意味着在有关海子诗歌诠释的图像下面,还被遮蔽着一些理波的自我图像。后一部分似乎比海子的宿命感延伸得更远,他的绝望感比海子似乎更深,但理波更愿意将这种深远的宿命感和绝望感活在市井的日常性平面上。这是上海成为远东第一之后的城市性,从张爱玲之后成为一个新传统。在这个主体无以成为一种反日常的叛逆者,却带着叛逆之心在俗世的表面睿智而自如的活着,这一主体特征被张爱玲称为“苍凉”,在理波这一代又增加了一层“困倦”。
海子就像在天堂和日常性之间最终叛逃现世成功的一条精神通道,理波自身成不了这样一条通道。某种意义上,海子因此成了理波内心叛逆的一种叛逃模拟,他在以图像诠释海子的反日常的叛逆痛苦之时,得以部分呈现在海子的绝望之下的绝望,在海子的痛苦图像之下,还有一层理波自己的图像剩余。
理波的新作是一批关于自己的抽象纸本,他开始自我描绘。这批图像介于象征主义与现代主义之间,图像上一组双层或多层的重叠的网栅,一些规则的基本形被夹在夹层。可以解读为一些纯粹的基本构成被夹在网栅间,更多是一种困顿的游弋感。就像理波的内心住着一个纯粹的原则,但被夹在一种透明可见的格局中。不可见的是一种难以叛逆的平面性,无论如何叛逃,仍然在一个没有深度的无尽平面上。
2016年8月18日完成于昆明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