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排后的儿艺排练厅，人群陆续散去，深夜已近，焦晃、张先衡这对老同学仍你一言我一句，商议不休——把自身当笔，舞台当纸，他们跨越五十年时空，继续研究着《钦差大臣》这门当年的“功课”。

　　激情四射的舞蹈，奔来跑去的求爱，粉丝心目中的“话剧皇帝”焦晃在台上有一种只与角色年龄有关的活力，而其魅力也让观者无不心醉神迷地感叹，“这个‘骗子’很迷人！ ”

　　有“距离”才能折腾

　　“现在影视作品充斥市场，观众的审美是由电视机的机器按钮决定的。 ”台下的焦晃和台上一样，有他独特的挥斥方遒的表达形式，“看电视，你的眼睛鼻子都要贴到屏幕上去，演员的一张脸当然重要，但我和你说，角色和诠释角色的演员，就像这烟盒与打火机，太近了，根本没有动弹的空间，只是在表现演员自己而已。话剧舞台，第一排观众离演员都起码五米距离，一张脸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反而他的肢体、演技可以被看重，就像把烟盒与打火机拉开一点距离，才能这么‘折腾’、研究、翻来倒去，用各种方法去靠近角色的空间，最终打火机可以走到烟盒里，演员支撑了角色却不影响角色本身，观众可以忘记演员但不会忘记角色。 ”

　　在报端越来越侧重演出花絮，舞台越来越偏向繁复舞美的当下，焦晃认为，“本末倒置！多媒体太多了，人都没了！”他所坚持的艺术内核，其实有一种达芬奇画蛋式的 “傻”，“我们当时有一种无实物表演，比如你要演个挑鱼的小贩，前后两个框有多重，水有没有溅在地上，多重的扁担会把肩膀压成什么样子，都是需要无数次实物练习才能揣摩得出来的，现在的演员上台就轻轻松松大跨步前进，这怎么可以？ ”

　　有“激素”不能“被退休”

　　“以前这叫‘文化界’，现在变成了‘娱乐圈’，我从来不承认我是娱乐圈的人。 ”在焦晃看来，演出，是因为他 “内部的激素”，“我们也有一些老友自己被自己‘退休’了，如果穿着睡衣大裤衩，天天呆在家里的话，人都会废掉了，而演戏要控制，外部形体、内在情感的控制、迸发，大概会产生激素，这种激素，正是养生之道。 ”

　　“我相信并且坚持，我们要做文化的建设者而不是破坏者”，焦晃忽然岔开话题，在记者面前现场朗诵了一段二十多年前话剧《红房间·白房间·黑房间》里的新郎祝词，“听朋友转述，有一对观众，当年就是在看完戏后，绕着上海整整走了一晚上，第二天，决定结婚。前几天在朋友儿子的婚礼上，我想起这个故事，仍会热泪盈眶，希望我们的演出，能够给上海这个城市增添一份诗意。 ”

　　审美尺度不能降低

　　恰同学少年，一旁的张先衡也揭老友五十年前“吃瘪”的故事，“表演课上，焦晃演了一段掏麻雀窝，一会儿拿树枝捅，一会儿用手赶，加上我们同学在边上吹口哨模仿惊慌失措的小麻雀，精彩得绝了。可当时给我们上课的前苏联专家却严肃批评了他，‘我希望我永远不会再看到这样的动作，这种残酷是犯了美学忌讳的’。 ”

　　开表演教学试验之先的前苏联专家，曾经严格地带着前苏联的教学大纲授课，当时所有的上戏本校老师几乎每节课都旁听观摩，反观自身的方式有何不足之处，而来“蹭课”的其他艺术门类演员有时甚至比正规学生还多，恰逢其会的59级同学们，也被这样的机遇影响了一生，“从此我们知道，审美的尺度是不能降低的，可以有商业，可以有创新，但一切都必须在艺术和审美意识的引领之下，我现在看到什么舞台上呈现一个人受刑的全过程，都会觉得毛骨悚然，那不是美，那是丑。 ”

　　（实习编辑：赵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