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晓舟

    跨界如跨栏，栏越多，难度和风险越大，技巧要求越高。12 月1日在北京蜂巢剧场，美好药店第二张专辑《脚步声阵阵》的首发式固然是一次空前的跨界创举，但也让人看到跨界的界线和局限。光从音乐来说，这场演出当然已值回票价，然而“孟京辉vs 美好药店”的化学作用却未必达到期望——或许本来就不应把火花当作爆炸，跨界不是搭积木，不同艺术门类之间的距离和空间，有时候不是非要去互相填补乃至填满，而是要留给受众的想像力和感受力的。

　　孟京辉、余力为、张跃东（《下午狗叫》的导演）是这个摇滚跨界多媒体现场的“三魔头”。不过担纲灯光设计的余力因为临时有事来不了，好在灯光用不着那么玄妙复杂。舞台设计妙用了白布的效果，伴唱的万晓利在背后二楼一个人端坐，整个舞台视觉效果立体简洁。

　　张跃东的影像投射在舞台左侧，如果你要歪着脖子看，是挺分散对舞台演出的注意力的。至于影像素材，《崂山道士》就用《崂山道士》动画片，《脚步声阵阵》就用《追捕》电影画面，这都理所当然；《甩呀甩》本来应该就用赵忠祥《动物世界》，不过赵忠祥讲的是狮子，画面却是河马，再加上动物园里的大人和小孩；张跃东的独到想法体现在用庙会拉二胡的画面来应和美好药店歌中的节奏，用抽象的黑白色块来配美好药店翻唱的捷克女歌手Iva Bittova的“MorningSong”，用中年妇女深情款款的街头交谊舞来配《杂技演员》，那种街头的、民间的、山寨的感觉和美好药店这张专辑的调调颇为贴切……但看得出时间仓促，整个影像素材和处理都稍嫌潦草。

　　孟京辉剧团的参与很有限，但这未必是因为时间仓促、演员们忙于自己的《恋爱中的犀牛》自顾不暇，没有时间排练。实际上，真正的原因应该是：美好药店的歌本来已经足够戏剧性，比如《老刘》用了如此多的电台广播采样，用了这么多和音，《崂山道士》、《脚步声阵阵》用了电影素材，《甩呀甩》用中国第一抒情男声没完没了地讲述美好残酷的动物故事……戏已经这么足，戏剧能力已经剑拔弩张，还非要把弓拉断、挥剑在舞台上遍洒狗血吗？孟京辉的演员仅仅是即兴地参与了3 首，也就可以理解了。

　　《脚步声阵阵》唱到“抓住他，他抢了一个姑娘的包”，观众席立马窜出一哥们抢了一包在剧场上下乱跑，《杂技演员》唱到“我想倒立起来”也有一哥们在舞台上的一张床上玩倒立——其动作散漫而神经质，颇契合歌中情绪。小河翻唱的“Morning Song”，因为是捷克语，倒是给舞台留下即兴发挥的自由空间，“恋爱中的犀牛”遂倾巢出动，从观众席纷纷叼着烟走上舞台。但问题是，两个多月前在青年戏剧节闭幕音乐会上，他们在小河演出时已经这么玩过一次了，这只是又一次例行的即兴扮酷——似乎很多歌都可以这么叼着烟上去扮一下酷——IvaBittua 的歌表达的是宿醉刚醒却犹在梦中乱如飞絮，这是生命中最微妙有趣的临界状态，但显然犀牛们没来得及琢磨这首歌。

　　最后一首《废梁》，3 位舞者很好地张扬了“倜傥叮当，东风里响”的境界，而更震撼的是之前改编自古琴名曲的《酒狂》中，郭龙和张玮玮遥相划拳行酒令，既为这首贝司主导的曲子加入令人血脉汹涌的狂放节奏，又把舞台变成了酒馆—所谓戏剧与日常生活的界线立马消失，此时时刻，确实不需要更多的艺术来添油加醋了。

　　周云蓬和万晓利最后分别被小河忽发豪兴请上来助兴。承续美好药店一曲“酒花美香，忙把四季尝”的豪情，周云蓬高歌一曲《青春作伴好还乡》，而万晓利翻唱了《西游记》主题曲，事先并无此安排，但回想起来简直是头尾呼应，天作之合——本场演出以《崂山道士》开篇，以《西游记》结束，也应了我在演出海报上写的那最后一句：“与仙戏乐”。

  (编辑：许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