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5日,寒风习习中,我们来到了位于北京西三环北路的中国武警总部,去采访《中国武警》杂志主编张国领大校。
张国领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名军旅诗人,出版有《绿色的诱惑》、《血色和平》、《和平的守望》《和平的断想》《千年之后你依然最美》《和平的欢歌》等多部诗集、散文集,其中长诗《血色和平》获武警文艺奖一等奖、全军文艺新作品奖一等奖、第十二届中国人口文化奖金奖。
我们作为年轻的实习记者,平生还是第一次与一位大校级军官“面对面”,难免有些许拘谨,但他诙谐幽默的寒喧,很快就让我们放松了许多。“平时我都是采访别人,而被别人采访还是第一次。”张国领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南口音笑道。
诗性的语言出现时,给张国领营造出一种与以往不同的精神空间,这让他有了一往无前的执著和坚守……一个诗人,要敢于坚持自己,张国领就是始终为兵歌唱、为军人歌唱、为军营歌唱。他说军旅诗的责任重大,它应是从军人的生命中抽出的最硬的那根骨头,往任何地方一竖,都是敌人无法逾越的大山;它应是从军人情感中分离出的最高贵的那段爱,往任何地方一放,都能把寒冷和冰雪融化;它应是从军人精神中提炼出的那种无敌的刚性,往任何地方一挥,都会有胜利的号角在祖国上空吹响。
“刚开始当兵时,我在安徽种过稻子,那个稻田里到处都是蚂蟥,往你肉里钻,咬得你腿都能肿成个小袋子,要狠狠地拍才能把它给打出来。”说到这里,张国领吸了口气,接着说,“后来我到炊事班烧过饭,在连队喂过猪。有一次训练,就是跳那个木马,你们知道吧?没跳过去,把腿给摔伤了,就被调去看菜地。当时也没什么事干,看到班长床头放着一本《解放军文艺》,是1978年第一期的,我拿过来读,看见在最后一页有杂志社的稿约,规定诗歌少于200行不退稿,于是我就写了一首215行的诗,现在想想那纯粹是为了让人家退稿。诗的名字叫《战士青松》,给杂志社寄了过去。那是我写的第一首诗。
“左等右盼地过了很久,终于等来了杂志社寄过来的退稿,厚厚的一摞稿纸夹在信封中。在当时,连队就没怎么收到过从杂志社寄来的信,而且还是这么厚的一封,这一下子就轰动了全连。
“原来我们部队还有人会写诗啊!”大家都这么想。“张国领”这个名字顿时就传遍了全连,大家都知道,连队有一个会写诗的小兵叫“张国领”。
张国领回忆说,“就是那一次的退稿,改变了我的命运。”
讲到这里,张国领眉宇之间透露出一丝兴奋的神情,双眼闪烁着光芒。“领导知道我写诗后,就让我参加了报道员培训,当初的培训很简单,团里的新闻干事给我们讲了一周的课就算培训过了,接着下连采访一周。唉!就那短短的两周,能学到些什么啊?分到连队采访,规定每人要交3篇稿件。”说到这里,张国领笑着看我们,“你们现在的孩子可真不简单,你们才实习,采访就这么放得开。我第一次采访的时候,紧张得腿肚子直打哆嗦,直到最后,也是一句话都没问出来,在人家连队白吃了3顿饭就回去了。可是上面有任务啊,要交3篇稿子,我哪写得出来?我就自己写了3首诗交上去了。”
就是当初交差的这3首诗,在课堂上被新闻干事一句一句地分析给战士们听,还大大赞扬他的诗写得是怎样怎样的好。
“那个新闻干事叫周广庭,是江苏人,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贵人。正是那次他的鼓励才大大提高了我写诗的积极性,后来写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
张国领接着说,“诗发得多了,在团里就有了名气,不久被调到团报道组搞宣传报道,在这里遇见了一个真正的诗人,他就是孙中明,在那个年代他可是军旅诗的领军人物,我受他的影响最大。作为报道员,开始是一种责任感来促使着我去写东西,后来就发展成了自己的主攻目标,因为我热爱部队,热爱诗歌。”说到这里,他那一直挂着笑容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严肃的神情,双眼透出了坚毅的目光…一“刚刚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的时候,军营中的一切事物,包括站岗执勤、训练、游戏、营房、操场、哨所、钢枪、床铺、军装、内务、家信等等,都富有灵性,都充满着情趣,都饱含着诗意……每当我用心去体会这些的时候,就会狂喜不已,心里就像燃起了一堆堆炽热的火焰一般,溢满了激情。有了激情,自然就有了热爱,有了热爱自然也就产生了灵感,自然就有了激荡不息的诗行。”
张国领善于向军人心灵最柔弱的角落探求,所以,他的作品让人在阅读后不是习惯于诉说,而是开始思索……他说如果你去看看军人走过的足迹,不管那足迹是在弯曲的边境线、是在人迹罕见的荒野大漠、是在寂静的山间小路、还是在闹市区的大街小巷,当你用心去读它的时候,你的心会震颤、会激荡、会共鸣,这时候,你读到的不再是一行简单的脚印,而是诗行,只有军人的足迹能让你感慨万千,那每个足迹里都蕴藏着太多的东西,那是与你的生活、你的家园、你的幸福密切相关的东西。
1999年5月8日,北约悍然出动飞机轰炸了我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世界一片哗然。作为军人的张国领,一连数日夜不能寐,心潮无法平静,他感到了极端的愤怒和莫大的耻辱。在他看来,被炸掉的不仅仅是大使馆的一座建筑,军人的职责、敏感和直觉告诉他,被炸的是中国的尊严,是中国军人的尊严。当时他甚至做好了只听上级一声令下,即奔赴任何地域为祖国尊严而战的准备。就是这样一个心中有着大爱大智大勇的军旅作家,虽然没有手握钢枪走向为维护和平而拼杀的战场,但他在愤慨之余,毅然拿起手中的那支特殊的“枪”,一口气写下了长达4000行的长诗《血色和平》——
“生长在和平的年代,注定我今生与英雄无缘,但我那英雄的梦想/却像日月一样从不隐瞒/为了这梦想,我甘愿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开始,将知识与汗水/将力量与智慧/将正义与胆魄/铸成共和国高擎的利剑/我想,每位心存正义的人都会记住那片废墟的,就像记住自己的母亲被人无缘无故打了一拳……那是对一个民族心灵的伤害啊,不铭记母亲耻辱和痛苦的儿女/对一切孝心的高谈阔论都是扯淡……”
《血色和平》告诉人们,在你享受和平的时候,别忘了和平的日子不是鲜花和掌声赢来的,也不是笑脸和善良赢来的,更不是奴颜婢膝赢来的,而是用鲜血,用无数先烈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们不应忘记中国经历了太多的战火的磨难,国家所有的磨难,战争是其最大的根源。张国领说,自己虽然当兵20多年只在入伍第一年打过枪,但自己的骨子里一直流着军人的血液,即使今生不能上战场,也时刻准备着,只要祖国一声召唤,会奋勇当先冲上去,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而在这日复一日的准备中,自己会把对战争的渴望凝聚笔端,会把对战争的思索凝聚笔端,会把对战争的诅咒凝聚笔端,同样也会把对战争的阻止凝聚笔端。军人是很矛盾的,渴望和平也渴望战争,能遇到一次战事是莫大的荣幸,军旅一生遇不到一次战事,是军人的不幸,却是国家的万幸。
在不知不觉中,对张国领的采访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因时间关系,我们不得不结束这次采访。但直到动笔成章,我们仍沉浸在与张国领“面对面”交谈的愉悦中,特别是他当时说的一句话,仍言犹在耳,感人至深:“军人是为和平而存在的,每一个合格的军人都是一名诗人。我当兵将近30年,可以说天天都在写诗,因为每个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使命,就是保卫祖国的平安,保卫人们生活的安宁,捍卫国家领土的完整。这个使命是非常伟大的,也是非常神圣的,肩负这样使命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应该是诗的表达,或者说是诗意的抒发!
(编辑:邵钰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