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沛县刘家村
时间:刘邦衣锦还乡之时
人物:刘家村村民刘老普
大幕拉开。
刘老普上场。
刘老普念:
听着受用,
士农工商排在老二;
靠天吃饭,
春秋冬夏忙煞农夫!
(接唱)
村老儿我哎,
姓呀姓个卯金刀;
乡邻叫我么,
叫呀叫我是老普。
就因我,
平平常常,
普普通通,
躲在人背后不出头,
挤在人堆里不言语。
种了有几亩旱涝地,
住着有三间小茅屋。
普度刘家村村民刘宜度
整日里背朝青天脸朝土,
灰头灰脸满身土;
一年到头辛劳不喊苦,
勤勤恳恳不觉苦。[NextPage]
(夹白)哎,今儿个早起,倒是个大太阳,好天气。嘿嘿,可是奇了怪啦!大家伙怎么都不出工下地,闹闹嚷嚷地敢情是有什么名堂?
(刘老普出门探头观看,接唱)
却原来社长他一家家排门写告示,
但有的差使下来便无推故。
(夹白)待老汉我上前去看个清楚明白。
(接唱)
往日里差使难计数,
今儿个这差使实在不寻俗。(连连摇头)
一壁厢要交草料,
一壁厢要派差夫,
柴米酒肉鸡鸭鱼,
桩桩件件都得来应付。
(夹白)哎,我说那究竟是谁要来哪?
(侧耳倾听)
哦,哦,哦。
比府台大人还要厉害?!
那是御史老爷?!
要不了是钦差大人驾到?!
(摇头)怎么,都不是啊!
(接唱)
言道是车驾,
都说是銮舆,
有个大人物,
今日还乡故。[NextPage]
(接白,自言自语)难不成要来个一字平肩王?要不了就是个千岁爷!什么?!叫做汉高祖?(连连摇头)姓的是汉,又说是还乡,那他跑我们刘家村干啥子呢?
刘老普边圆场边观看。圆场一周后接唱。
刘唱:
这壁厢,
你看这王乡老执定瓦台盘,
那壁厢,
又见那赵忙郎抱着酒葫芦。
一个个是新刷好的头巾,
一个个是恰糨来的绸衫,
人人都是假眉三道装扮幺,
装呀,装扮成大户。
刘老普继续圆场。边圆场边唱。
刘唱:
右一边,
瞎王留引定一帮蛮男儿,
左一边,
黑癞痢带领一班俏女女,
马大哈他使劲吹笛,
胡踢蹬他拼命擂鼓。
平平直直一条大车路,
扑扑腾腾村口扬尘土。
只见得,
远远有一彪人马来在庄门户,
匹头里见几面大旗迎风展舒:
头一面旗,
白胡阑套住个房日兔,
(倾听旁人指点,夹白)那是太阴哪,嘿,不就是个月亮么;[NextPage]
第二面旗,
红曲连打着个毕月乌,
(倾听旁人指点,夹白)那是太阳哪,嘿,不就是个日头啊;
第三面旗,
邋遢黄狗生了双翅,
(倾听旁人指点,夹白)哦,哦,那是飞虎;
第四面旗,
长尾巴鸟学个鸡舞,
(倾听旁人指点,夹白)哦,哦,那是舞凤;
第五面旗,
四不像来头上出角,
(倾听旁人指点,夹白)哦,哦,那是麒麟呈祥;
第六面旗,
金蛇盘腰缠着葫芦。
(倾听旁人指点,夹白)哦,哦,那是蟠龙戏珠。
(再次探头观望,夹白)哦,哦,近前来了,近前来了啊——
(接唱)
红澄澄漆了叉,
银闪闪铮了斧,
甜瓜苦瓜,
卧瓜立瓜,
一个个横瓜竖瓜尽是黄金镀。[NextPage]
亮晃晃马镫枪尖上挑,
白雪雪鹅毛扇儿上铺。
这几个吆五喝六,
口气凭地粗,
那几个挺胸腆肚,
像煞乔人物。
拿着些不曾见的器仗,
穿着些大作怪的衣服。
(夹白)嘿嘿,又近前来了噢。
(接唱)
辕条上都是高头马,
套顶上不见小毛驴。
黄罗伞浑不似擎天柱,
可喜那伞柄儿生来弯弯曲。
车前八个天曹判,
车后一队递送夫。
更有几个娇滴滴的城里女女,
齐刷刷一般穿着,
端正正一样妆梳。
发髻上穿插的金钗,
披肩上装饰的流苏。
看得那壮小伙眼冒火,
看得那俏娘们心嫉妒。
(夹白)嗨,这不,正主儿来了![NextPage]
(接唱)
那大汉是懒洋洋下的了车,
一众上前急忙忙来施礼数。
那大汉觑得众人如无物。
乡老们展脚舒腰虔诚拜,
(跟着跪下朝拜——照样学样三跪九叩,然后偷偷地眼风一扫)
那大汉欠身着手假意扶。
恐怕是有蹊跷,
猛可里抬头觑,
怎的不觉道陌生?
怎地这等样面熟?
(起身后挤上前,边寻思边唱)
挤上前三五步,
吓——
不,
不!
觑多时却便是认得,
认出来一点也不生疏!
险些儿气得我吐血,
险些儿气破我胸脯。
(夹白)原来是你啊——
(接唱)
你自家本就姓刘,
姓吕的是你媳妇。[NextPage]
把你两家儿根脚从头数一数:
你自身做亭长耽着几盏酒,
你丈人教村学读过几卷书。
曾在俺场上睡,
曾在俺庄东住。
你也曾与我,
喂牛切草,
你也曾与我,
拽坝扶锄。
(夹白)你,你可记得——
春采了俺桑,
冬借了俺粟,
零支了米麦无重数。
换田契,
强秤了麻三秤,
还酒债,
偷量了豆几斛,
(夹白)说啥子?不应承?!
(接唱)
今日里还乡来,
怎好便全忘了当初?
休得想赖帐,
有甚胡突处?
明标着册历,
见放着文书。
(夹白)俺立马回家给你拿来看便是![NextPage]
(接唱)
休道我不识时务,
我实实地有证据。
不怕你恼火,
不惧你动怒。
你怎可拿进不拿出,
你岂能把有说成无。
少我的酒钱借款,
差拨内旋即发还,
欠我的粟税粮种,
私下里先给准除。
不用你现交割,
这等样还债道何如?
只道刘三谁敢把你揪住拦住,
白甚么,
既改了姓,
又更了名,
——唤做什么汉高祖!
刘老普欲再上前被推倒翻滚在地,一行车驾继续往前行进的声音传来。
刘老普(挣扎着爬起,顿脚):哎,哎,你怎么不理不睬?我这就去拿你给打的白条。当年亏欠我的帐都记着哪!
(接唱)
不信你把鬼神伏,
不愁你有风云助,
纵然是跑到天边,
我也要找天爷爷为我做主!
刘老普拔腿追赶着下场。
大幕合拢。
剧终。
(编辑:许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