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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莎如读经

2014-04-23 11:49:15来源:北京文艺网    作者:朱绩崧

   

  按照西洋文学“死白欧男”派的标准,莎翁乐府是英语文学巅峰——当代文学批评巨匠、耶鲁大学Harold Bloom教授甚至提出,莎士比亚是西方文明的核心。在政治正确、价值多元的今天,这种论调不见得有多大市场,但无可否认,莎翁的戏剧诗歌是千古杰构。

  其伟大非深入阅读原文不能体悟。我高二时,上海H版语文教材就节选过朱生豪先生译的《威尼斯商人》,老师还让我们在课堂上作简单的表演,那时节无论怎么“分析”,实在看不出莎士比亚好在哪里。大一,在执鞭精读课的王雷先生鼓励下,我读完了《裘里乌斯·恺撒》原文,一知半解,存疑颇多,但布鲁图斯、马克·安东尼、卡西乌斯等角色的台词,已给我极深的印象,令我约略感到剧作者的文采华瞻。

  这次初读莎剧,我用的版本是商务印书馆的莎士比亚注释丛书。我高中住读,每周放学回家,人民广场转车,几乎总要顺便把福州路所有书店逛一圈,渐渐买了很多英文书,包括这套丛书里的很多本。其优点是一剧一本,轻便,况且上世纪末,要找英美学者的注释本来读,对高中生颇为不易;缺点是注释不够详尽,一般读者费解之处,往往忽略,学术价值不高。

  那时注释既不堪解惑,不得已又读朱生豪、梁实秋两位先生的译本。梁译谨严,朱译潇洒,彼此矛盾处,凭原文裁断。孰是孰非还不好说,往往两家皆不克尽善,盖莎翁妙笔,常非汉语能传。这方面,我曾走火入魔,痴迷于翻译“双关语”。多年后读书稍多,方才意识到,英汉两语词汇、句法差异巨大,不可译的是大多数,可译的纯属巧合,钻牛角尖至多是“爱的徒劳”罢了。

  读莎翁作品,上手时,往往会染一恶习,即《文心雕龙》中所谓“徒事华辞”,把刚学到的“高大上”立刻投入使用,不说last night而说yesternight,不说you are而说thou art,不说neither…nor…而说nor…nor…,不说those who are free而说those are free,不说this book of mine而说this my book,不说many thanks而说much thanks(谁若说我这句话语法有误,我就笑话谁没读过《哈姆雷特》,哈哈!),等等。究其原因,还是好炫耀的庸俗心理在作祟,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读过点莎士比亚。

  大二、大三忙于其他学业,东一榔头西一棒地学英语——这恐怕至今仍是多数高校英语专业的通病痼疾——竟没继续读莎士比亚。直到大四,我中学时代就高山仰止的陆谷孙先生教我们年级《英美散文》,我才与莎翁再续前缘。课后请益,陆先生并不鼓励我花大量时间读早期现代英语(Early Modern English)写成的文学作品,如莎士比亚、本·琼生,而是让我多读当代人的东西,借给我看Bill Bryson的Neither Here Nor There: Travels in Europe,但陆先生说:莎剧名段可以多背背,这样慢慢就会对英语更有感觉,脑子里像内置了发条一样。

  于是,我背了哈姆雷特那段To be, or not to be。此前几年所受的英语教育,说来滑稽,几乎没有背诵的影子,所以这么几十行,竟花了好几天。后来就背得很熟了,甚至有一日,机场送别暗恋多年的女同学,当她消失在安检门后,我竟难过得对着天花板把这段背了好几遍,回想起来,真十三点也。

  光是滚瓜烂熟,也不见得就懂莎士比亚。研究生时,选了陆先生的《〈哈姆雷特〉精读》,他问全班有谁能背此段,悬赏美国新书一本,我站起来就背,语速极快。听完,陆先生说:“很熟练,说明下了工夫,可你这是商人叫卖,不是王子沉吟。”书就没赐我。那为何是沉吟,而一定不能叫卖呢?这就牵涉到文本的分析了。这种分析,必须建立在对语言扎实的理解上,切勿模棱两可,糊弄过去。陆先生课上的细解详说及课后推荐的New Arden版,对我启迪至巨。正巧,赴加拿大深造的老同学寄赠Furness父子的《哈姆雷特》新集注本,又令我眼界大开。

  原先孤陋寡闻,以为集注只是我国的传统。翻开这本集注,就见同一句台词,Dr Johnson是这样解释,Coleridge是那般看法,果然奇峰竞秀,真是爱不释手,遂萌生了去图书馆找更多注释来看的念头。这样读书,是很要命的,因为太慢了。别人看一页,我要看这页不算,还要看好几页的注释。但看过之后,理解确实深邃不少,非浮光掠影可拟。这样读着读着,我就觉得简直是在读清人注疏的《十三经》。大抵中西读书之法,观博择善,求精务熟,继而深思颖悟,印心通玄,路数不出此耳。

  印心通玄,与造化者游,这得看个人的天分与缘分。若论深思颖悟,广读基于文本的批评,则应能做到。我强调“基于文本”,实在是因为当今学界谈空说有的“牛人”多如牛毛,-ism兴歇更迭亚赛苹果出新款,有些可能文辞也没读通透,结构也没看明晰,就急吼吼断章取义写起自家的高头讲章来了。这种《麦克白》式的hurly-burly(喧嚣扰乱),在近年改编莎剧的一些电影里就有体现。以《麦克白》为例,有的拍成了政治片,有的拍成了黑帮片,有的拍成了成人片。我还是喜欢1948年Orson Welles自改自演的黑白片,虽说那里头基督教色彩过重,可人物的精气神到底是扎根原著,境界不俗。

  读莎如读经。我总以为,老实勤恳是不会错的。别怕书厚重,莫惧意艰深。下一两年笨拙功夫,先攻下几部短而易解的剧,同时每天两首十四行诗。待到这些诗和剧都烂熟于心,视早期现代英语与莎士比亚个人风格犹如“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再往其他剧、长诗及文学批评的纵深进军不迟。

  非经媒体提醒,我真不知今年是莎翁冥寿几何,但我确知国内认真读其原著者可谓“微斯人,吾谁与归”。谨草斯文,望有更多读者亲近莎士比亚,而非附庸风雅。

  (作者系复旦大学英语系青年教师)

  (编辑:王日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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