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只有一张长椅，两个人，一男一女，在100分钟，所做的所有事情就是读信，读他们写给对方的信，读相识50多年来写下的70多封信。这样的场景曾经出现在2011年台湾热播偶像剧《我可能不会爱你》里面，当观众沉浸在陈柏霖和林依晨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中时，剧中的主角却被碰巧一同观看的一出小剧场话剧猝不及防地感动了一把。这段由台湾老戏骨金士杰与歌手万芳演绎的仅有7分钟的“戏中戏”，很快就被网友截取上来发在网上，继而获得了40余万观众的点击观看。很多人都在询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看到完整版？金秋十月该戏将亮相国家大剧院，笔者唯愿您此时，还有幸买得到票。

　　“上课不可以传纸条”

　　这出最简单的戏叫《收信快乐》，在百老汇，它还有另一个名字《情书》（Love Letters）。曾获得“戏剧书桌奖”和“洛克菲勒剧作家奖”的美国剧作家亚伯特·拉姆斯德尔·格尼（Albert Ramsdell Gurney）于1989年创作了这一故事，同年首演一炮而红。整出戏就是用读信的形式表现了安迪和梅丽莎这两个相爱的人自小学二年级相识起，至梅丽莎57岁逝世止整整50年的生活道路。

　　2001年，台湾编导单承矩将这个讲述美国中产阶级爱情故事的话剧改编成了中文版。之所以说是改编，而不是翻译，是因为整个故事有了极大的变化。单承矩花了8个月的时间，参考周围诸多好友的情书。在这一版的故事，不仅背景改在了台湾，人物名字从安迪和梅丽莎变成了李政国和陈淑芬，很多细节也更为平易近人，就连剧名《情书》也变成了《收信快乐》，一下子从爱情的偏狭格局，跳跃到了一个更高广的人生视野。

　　“上课不可以传纸条！”故事就从这里开始，因为不能传纸条，李政国和陈淑芬开始认真写信，一写就是40年。他们在信里，有着不为人知的称呼——瘦皮猴和爱哭芬。“三好学生”般的女孩“爱哭芬”在少年时期去了美国，调皮捣蛋的男孩“瘦皮猴”留在台湾。之后，女孩父母离异、她开始变得离经叛道，交男友、流产、看精神科医师、办个人画展、结婚、生子、离婚、酗酒，而男孩的生活却开始按部就班，他参加高考、上大学、入伍、退伍、谈恋爱、结婚、进入仕途，最终成为别人眼中的成功人士。在写信之外，他们也曾打飞机见过几面，甚至上床，那是各有家小之后的偷欢。但最后，因为不想毁了男人的仕途，女人还是忍痛割爱地决绝分手。

　　上述情节倘若真的明火执仗地演出来，未免陷入俗套。不过，好在这些都是信里的故事，因中间隔了一层书写，终究还是显得干净、清淡，没有那么咄咄逼人和重口味。

　　原作编剧格尼曾写下过这样的舞台指示——“这出戏，或者说类似戏的东西，不需要剧场，不需要漫长的排练，没有特别的布景、道具，也不用背台词，除了要在晚上演出外。对这两位演员没有其他约束，只需请年龄大致相仿的一位男演员和一位女演员并排坐在一张桌子边大声朗读，观众人数多寡不论。演出中，演员最好不要互相对看，他们始终热切地、有互相呼应地听着对方，就像我们听收音机传来的很远很远的声音。”

　　2008年，台湾制作人小令曾携手《收信快乐》的编导单承矩推出过大陆演员版，主演是“白展堂”沙溢与北京人艺花旦白荟。这一版的舞美设计，将演员读信时坐的长椅，变成了红色的跷跷板，能够上下晃动左右旋转的跷跷板显然给了演员更多的表演空间。

　　除了台湾版，《收信快乐》在大陆和香港还各有一个版本，大陆版叫《爱情书简》，是由已故戏剧导演袁国英翻译的，上海话剧中心和国家大剧院都曾上演过，其中在大剧院演出的演员是史可与方旭。香港版则叫《情信》，2009年香港糊涂戏班曾排演过。

　　从结束的地方再开始

　　因为《我可能不会爱你》的热播，让观众注意到了这部早已经问世十年之久的《收信快乐》，让更多不曾走进剧院看戏的人即便在银屏中也能感受到舞台剧的魅力。这或许是《我》剧编剧徐誉庭在创作时的一点私心，因为她正是当年创排这出戏的幕后核心成员。在上个世纪末，台湾最受欢迎的几个剧团里，除了表坊、果陀、屏风，还有一个，就是台北故事剧场。可惜在1999年的SARS风暴中，台北故事剧场停止运作。作为剧团经理的徐誉庭，与其他成员在离开台北故事剧场后成立“亲爱的剧团”。而《收信快乐》就是剧团推出的第二部戏。

　　2001年《收信快乐》在台北首演。当时，已经潜心整整一年、只在电台里现声的台湾知名歌手、戏剧演员万芳接下了这部剧，“第一次收到剧团的邀请演出《收信快乐》时，徐誉庭在电话那头跟我说要以非常简单的形式，甚至没有对手戏的方式，我就觉得好吸引我。这个世界穿凿附会的已经太多太多了，大家以为很复杂很厉害，其实越简单越难。于是演这个戏不是一直往外加，而是一直往里找。这在我戏剧的经验里是非常美好的。”万芳对这部戏的爱延伸到了戏外，她特别邀得作曲者陈小霞与作词者易家扬创作了同名歌曲，搭配剧本的一段独白做成限量单曲唱片，后来还收录进自己的专辑《相爱的运气》中。

　　在剧中听万芳读信，也为万芳读信的是曾获入围台湾金马奖、金钟奖最佳男配角的夏靖庭，跟被很多大陆观众熟知的金士杰一样，他也出身台湾最早的先锋剧团——兰陵剧坊，之后在李国修所创办的屏风表演班中主演过《京剧启示录》等多部舞台剧。剧中，万芳与夏靖庭，一个跳脱一个规矩、一个剧烈一个工整，差异又互补的对照本身就极有戏剧魅力。万芳就是那世间所有追求爱和完美的女人的缩影，而夏靖庭则是每一个徘徊在追求自我和他人要求之间的男人的代表。不过在2004年该剧跨海来京演出后，两人就再未在剧场中合作过。9年后的金秋，他们即将北京再聚首，从结束的地方再开始，重新为彼此读信。

　　万芳一直觉得《收信快乐》是一出可以一直演下去的戏，她为此也创作了同名歌曲，“它浓缩了四五十年的生命故事，100分钟的戏延伸出很长久的咀嚼。我常常演着演着突然又理解了什么，又有了新的发现与感受。而在不同年龄、不同的生命阶段来接触这个戏也都会有不同的滋味。20岁、30岁、40岁的理解都不一样。20多岁没看懂的，有一天40多岁再看突然明白了。”而在2007年因吸毒被捕、如今终于走出人生最低潮的夏靖庭，则把这次的重回舞台看成是一次人生总结，“这次再重演，我会把我整个人生再回味一遍 。”

　　（编辑：谭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