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玉琴 张健

    “乡村的花鼓在寒风里凄婉地吟唱，讨饭为生的农民在油灯下做出扭转命运的抉择，他们挺身而立，无畏向前。于是，如歌岁月化成一段难忘的记忆”——话剧《万事根本》演出落下了帷幕，而历史的涛声依然在耳边回响。

　　日前，辽宁人民艺术剧院的《矸子山上的男人女人》、山西话剧院的《立秋》、沈阳评剧院的《我那呼兰河》、安徽话剧院的《万事根本》等4部现实题材戏剧先后在国家大剧院上演。时代风云，人性温暖，中国精神，穿越帷幕奔涌而来。当流行艺术，快餐文化竞相惹眼之际，日渐微弱的现实题材戏剧在国家大剧院整装出场，带给人别样的感动。深刻的内涵，灵动的个性，“现实”的生机和观照让人看到了温暖、希望和力量。4部戏都由查明哲执导，这是国家大剧院首次为一个导演举办系列展演，既是对导演的尊重，也是对“现实”戏剧的守望。

　　舞台更有力量——

　　用心描摹风云激荡的时代波澜

　　中国的社会发展波澜起伏，轰轰烈烈，时代的鼓点不时激荡风云，惊天动地。艺术追寻着时代和生活的光影，努力飞翔得气壮高远。从《黑奴吁天录》、《雷雨》、《茶馆》、《上海屋檐下》，到《霓虹灯下的哨兵》、《于无声处》、《狗儿爷涅槃》、《万家灯火》——话剧坚持直面现实，贴近生活，为时代抒写昂扬的诗篇。

　　但当娱乐至上，各种艺术形式竞相登场之际，这个曾经与中国社会生活血肉相连的艺术形式，似乎渐渐走入低迷与徘徊，并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远离生活，远离现实，佳作难觅——话剧时常遭受质疑，但话剧人的追求始终没有停息。

　　4台戏的演出，似乎从一个侧面印证着艺术理想的重新凝聚，以及现实主义戏剧的依然庄重。查明哲说，艺术希望“赚钱”，但不能太功利，不能没有作为。一个国家若是没有现实主义戏剧顽强挺进的身影，一个民族若是没有现实主义戏剧奋力前行的脚步声，是艺术的悲哀，也是时代的损失。

　　4部戏展示了不同历史时期的风聚云开。《我那呼兰河》引领人们跋涉在东北大地挣扎奔淌的生命之流中，感受着为生而死、向死求生的不屈；《矸子山上的男人女人》吟唱历史转型时期，普通生命面对苦难所选择的承担和坚强；《立秋》于历史拷问中铺开晋商百年兴衰；《万事根本》书写一群江淮农民拉开中国农村改革序幕的历史传奇。

　　大幕在静静的追光中合拢，观众散去，然而历史的风云似乎仍在人们身边翻腾回旋。查明哲认为，“人们走进剧场之前和走出剧场之后，总会有所不同，总会回过身来对剧场有所牵挂，这是艺术的力量”。　　

　　目前，中国戏剧进入多元并存时代，各类戏剧在竞争中前行。让现实回归舞台，为时代凝聚精神，这既是时代的召唤，也是艺术存在的前提。当“现实”如雄浑的交响为时代壮行之际，时代前进的脚步声中必将闪耀着艺术的光辉。[NextPage]

　　艺术传递温暖——

　　深情折射普通生命的苦难与坚强

　　“现代，东北，一座历史悠久的国营大煤矿，由于长期开采，资源枯竭，国家决定关闭。全体矿工面临重新就业的境遇，长年在矿山上拣煤的女工更是饱受煎熬，她们与家人的日子如何度过？”《矸子山上的男人女人》在矿工下岗、再就业，生活和命运面临前所未有的冲击时，展现了矸子山上的男人女人顽强的心路历程，以及迸发出的令人惊叹的生命活力。当物质和精神遭遇双重巨大压力时，人们的内心渴望关注与关爱。艺术如何将精神慰藉送抵人心？如何标注人的精神和尊严的向度，激发生活的热情和信心？这是艺术遇到的课题，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现实戏剧由于离生活太近，时常难以产生有“距离”的审美效果。艺术人的眼光、智慧与能力往往决定着作品的品质。这几部戏剧把目光锁定于涌动着的社会生活，聚焦于各色各样的普通百姓、底层民众，关注他们的生存现状，体验他们在各种生命境遇中的选择和抗争，“于残酷中见真性情，从苦难中展现生命情怀”，从而在舞台上传递出人性的温暖和希望。

　　查明哲认为，艺术不仅是事实的讲述，还是精神与思想的引领。描写苦难，不能止于苦难，而是要给人摆脱苦难的力量。“我在刻画普通人的生存状态时，更希望观照他们内心深处的光芒，在冷峻凛冽中流溢温情，在直面现实中彰显期盼。”他说，现实主义不比喜剧更讨巧、更受欢迎，但永远不会过时，因为人有渴望看到生活本质的欲望，并从中获取信心和力量。

　　在生活和艺术日趋多样的今天，“对人的关注，是当代艺术家的重大命题。”深入生活，贴近百姓，将艺术的力量传至人心，为时代提供内在驱动力，这是艺术人对时代与人生的忠诚守望。

　　戏剧充满希望——

　　执着推动现实题材的拓展与创新

　　“立秋之后？是立冬。立冬之后？是小雪。小雪之后？是大雪。大雪之后？终究立春会来到的！”《立秋》的结尾历来为人称道。剧作讲述山西票号的衰败，给人浓厚的历史兴亡之感。但是，面对历史洪流，人并非只能束手等待，希望依然存在。査明哲改动了原剧“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的结尾，代之以爷孙俩意蕴深长的对话——这也是希望和力量蕴藉的所在。

　　艺术如何反映现实，不仅考量创作者的艺术才华，而且折射价值取向。对现实主义，既继承又变革，执着反映现实，又在展示现实的真实与艰难之外，给观众以信念与希冀，传递让人震撼与感动的热流。这是查明哲的艺术追求。査明哲常提起他的俄国导师扎哈罗夫“剧场就是教堂”的比喻，这与他对艺术功能的理解密不可分：讴歌理想，抚慰情感，净化人性，守望精神，是戏剧作用于观众的终极目标。

　　4部作品广泛吸取了民族、民间、传统、现代的艺术营养，融进了象征、浪漫、魔幻等多种表现方法，使作品充盈着灵动的诗的韵致。无论是《矸子山上的男人女人》中秦大咧咧与佟丽阴阳两隔的浪漫婚礼，还是《万事根本》中七代花鼓女悲怆的歌声，无论是那条奔涌不息、寓意东北人倔强不屈精神的呼兰河，还是端庄挺立、象征晋商精神的“丰德票号”，都显示了现实题材戏剧对社会生活的深度表达。

　　这次4台戏的集中演出，使我们看到，现实题材戏剧并没有被湮没在纷呈的戏剧流派之中，而是在同各种戏剧思潮的融会交流中，广采博纳，锐意创新，孕育了新的优秀剧目，呈现出强大的生命力。

  (编辑：许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