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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的临门一脚

2013-10-17 14:52:04来源:中国作家网    作者:张燕玲

   

  聚焦文学新力量

  毕亮,生于湖南安乡县,现居深圳。短篇小说 集《在深圳》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2013年卷。作品多次入选年度小说选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七届高级研讨班青年作家班学员、杨争 光文学与影视艺术工作室成员,曾获2008年度长江文艺文学奖、第十届(2010年度)作品文学奖、深圳青年文学奖,有小说改编成电影。

  短篇小说的临门一脚

  我不懂足球,却有多次独自半夜起身追看世界杯之类的糗事,让自己平庸的生活沾点喜气,攒点活力,似懂非懂地跟着激动不已,尤其期待酷哥们的临门 一脚,张力无限。因为,进球的就是英雄;而更多是看到准备临门一脚时球却突然被截的大呼小叫,虽然临场没有国足,但球赛瞬间的临门一脚还是激发起我的快 乐。毕亮的短篇小说集《在深圳》近日入选2013年“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为他高兴的同时,便把没读过的其他作品一篇篇读下来,仿佛观看了一场场足球 赛事。因为在毕亮对文学“深圳”的书写中,我不仅感受到他对打工者“在深圳”的困惑、焦虑、希望和绝望的深切理解与悲悯,还每每感受到他叙述时临门一脚的 艺术张力。张力来自他写出来的部分和隐藏的部分,尤其后者,常常用充满隐喻和暗示的有心无心的一两句对话,或某个似是而非的细节,一如临门一脚,小说顿时 别有洞天,意味深长。而我特别看重短篇小说创作那临门的一脚,它不仅是神来之笔揭示了故事,令人震动,还使小说因另有细节而富有意义。

  失败者的悲情与尊严

  “在深圳”或说文学的“深圳”,应该是毕亮对当下文学的一个独特贡献,因为“在深圳”几乎成了1990年代以来南下打工者“淘金梦”的代名词, 它精当概括了人物的深圳之所在:在深圳的物质状态,在深圳的精神状态。《在深圳》22个短篇几乎包含了毕亮最有代表性的“城中村”和“失败者”系列,作品 满含深情地书写了一个个“在深圳”的故事:那些追寻“为人生翻盘的机会”的来自全国各地的各色打工者,他们没能朝他们预想的方向前行的日子,以及他们难以 纯粹性成长的精神生活,对亲情和个人尊严的强烈渴望,他们的困惑、焦虑、希望和绝望。尤其那些为生存困境铤而走险而烂掉了的生活:在阳光下行走却无法摆脱 生存困境,无奈选择黑夜的谋生行当,偷盗、抢劫、贩毒、凶杀、卖淫等等,他们是被生活一点一点击垮的失败者。《在深圳》在整体上表现了一种对弱势人群或小 人物的命运无法割舍的情感,充满着同情的理解、悲情与悲悯。《城中村》为妻子换肾、女儿去胎记走投无路而盗窃的男人,在深圳害了“职业病”一一死去却不明 真相和权益的马红旗们,被誉为成功塑造了“民工版孔乙己”形象的《外乡父子》,“消失”了生活梦想与激情的房东中年男人等等,他们虽各有缺陷,但他们如此 努力良善、克己节俭、孝顺爱家的日常,却一一陷入生存困境。“因为以物质为追求的时代,总是将人的精神压迫得如此不堪,尤其是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每个人 都会感受到某种窘境。”于是,他们对于现实和精神困境,便有了一个从抗争到无奈、妥协及沉默或默认的过程。这便是普通人的深圳所在:追梦的绝望与希望同 生,在希望中绝望,在绝望中希望,一如《消失》中新来求租的青年男女之于中年男人,他们便是他的过去;而他的今天,也许便是他们的明天;因而落魄的中年男 子在离去前,却将自己的家电送给了年轻人,留下一抹温情、希望与尊严。于是,小人物对理想的追逐和对亲情的渴望,及其理想在时代波折面前无情消散的悲剧命 运,幽幽暗暗,怪味横生,直指打工者的深圳内核,奋争而无常,惨烈而悲凉。毕亮以个人的视角,探究了以打工群体为切入点的深圳所在和时代真实。

  失败者也有尊严,情感与家庭便成了疗伤的栖息地,他们执著于对情感归宿的迷茫及其深切探询。中年打工者拼来生活好转却夫妇不能同甘,面临家庭生 活的颓败;青年打工者又无力成家,或面对婚姻磨合期的诸种问题和情感危机,如情感疲乏,外遇,失业,疾病,还有因无力抚养而被人流的孩子等等。在《那个孩 子是男还是女》《大案》《血腥玛丽》中,处于婚姻三年之痒的青年夫妇面临困境,常常为基本的生存问题苦恼、矛盾、挣扎,内部的心理冲突使磨合期变得难以承 受,身心疲惫,早以无从应对日常的琐碎和一地鸡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不仅磨损了热恋的幸福感,尤其那些个被人流的“还没长出来的孩子”更是毒针般扎刺着年 轻脆弱的心灵,使之“涌起一阵酸楚和疼痛”。“过去他们是两朵棉花,挨到一起能相互温暖;现在他们却成了两只刺猬,碰到一起就会刺伤对方”。“我们还有爱 情吗”?“爱情能当饭吃?”在饿肚子时,爱情竟如此无力。但是,更多的年轻大学生,还有不甘,一如蒙嘉丽对马望的期待“我们应该挣扎一下,不那么轻易就放 弃,屈从现实”,才可能“百年好合”。这些初到社会的稚嫩心灵与粗粝世事磨合的成长故事,不仅暗示着人物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的冲突,还暗示着这个时代底层 的精神去向、文化反思和生存困境,这是关于个人、也关于社会的困境,当然也带着毕亮对人性的美好怀念,对失败者的同情之理解,以及对人命运的脆弱性的悲 悯。冷冷暖暖,影影绰绰,他的“城中村”系列、“失败者”系列就这样汇入了深圳以及大时代的社会和历史,也惟此,它就不仅仅属于个人,属于深圳,也属于我 们这个时代。于是,生命悲情与人性之花,在深圳,在人类心灵静静开放。

  艺术上的临门一脚

  短篇小说的精彩,大多来自于故事高潮迭起的临门一脚,它的意义在于此刻的另有细节。毕亮临门的一脚大多在于平静之下的波澜,以及波澜推出的大 潮。他总是淡淡地讲述着“城中村”生存挣扎的故事,不渲染悲情色彩,却以无比平静的真切、人物对个人生存和尊严的渴望一点一点地打动着我们,再以一个隐藏 在这一切背后的最具戏剧性的核心细节作结,戛然而止,有力地暗示了一个更为丰富的文学世界,内力扩大,绵延不尽。短篇集首篇《恒河》,以讲述性的语言和平 静笔触把现实生活讲述成一个传说,“剩女”孔心燕,在无数次相亲中,终于与马修对上了眼,似乎一切都静静地朝着婚姻轨道行驶,马修多次前往探望她那因与银 行抢劫犯枪战致瘫的前特警队长父亲,突然,没由头地马修玩消失了。淡淡的叙事一直缓缓推进着故事,而结尾一如临近了球门,孔心燕在面对并追问马修“到底为 什么”时,马修说,“你比我更清楚,我一直等着你的实话。”临门一脚,这关键的一笔,暗示了故事中的故事,原来瘫痪在床的孔父,并非孔心燕介绍的英雄,恰 恰是被枪击致瘫的抢匪。这是孔心燕在一次次真话遭弃后说谎的因果。因为真话不断碰壁,用谎言托词,偏偏新男友马修是个向往恒河、有宗教情结的虔诚真性男 子,于是谎言遭遇到真诚,剩女只能再剩。女性的无奈,世事的无常无情,隐喻着人性理想的恒河一直是主人公可望而不可即的符号,似乎成了故事若隐若现的背景 音乐,令人触摸到真相与谎言,世俗与净地,红尘与禅意,虚实互文,相生相融却天地相隔。毕亮书写了这么一个被命运追逐、击垮的女性,无论真话还是谎言,在 无常无奈的世事里,孔心燕的生活因父亲的铤而走险变得复杂多变,也必然一世沧桑。

  小说关于孔心燕的过往,孔父那曾经震动全市的银行抢劫案等等是作品隐藏冰山之下的巨大沉默,小说平静叙述的是孔心燕与母亲每天对瘫痪父亲细致的 照看,虽有无奈却没有嫌厌,隐隐的沉闷紧张气氛中,是全家共患难互担忧尽义务的亲情,与马修追求在恒河修心的虔诚相映成趣,为小说奠定了淡淡温情的基调。 简简约约中,结尾主人公轻轻的两句对话呈现出人性与人生的复杂、脆弱乃至惨烈,还有温情与尊严,也留给我们不尽的震动和想象。

  毕亮追求着美国作家卡佛简约的小说气质,22篇小说基本秉承这种简约之风,显示着外部叙述平静,内里紧张激荡的现实质感。小说文字节省,笔端隐 忍,始终令真相隐藏在情感背后,这样的情感空间必然是阔大的,临门一脚,是否进球,却遮蔽不让观众看见,于是张力扩大,余味绵长。而另一个隐藏的故事却若 明若暗地出现了。

  他临门一脚后的另一个故事,如《铁风筝》中,寡妇杨沫的新恋人马迟,也许就是击毙杨沫那为给失明儿子治病而抢银行的丈夫的特警。《在深圳》中那 位一再出轨,回家看到有人一直蒙头睡在他床上,竟有了与闹离婚妻子所谓道德扯平的理由,而在妻子鄙视下心安离家后,我们看到那个宿醉的陌生人,竟然是个一 言未发而悲怆号哭的年轻女子,如问她有几多伤愁,必将是一江春水向东流,毕亮为我们留下了另一个故事的无数可能性。《大雾》深锁了3天的深圳及其两对男女 迷雾般亦真亦幻的情感与婚姻真相,开启另一个故事的钥匙是那枚衬衫宝蓝色扣子。《外乡父子》被生活一点点击垮的故事后面,还隐藏着外乡人母亲的故事:“母 亲是越南人!她是个毒贩,给越南警察打死了,是个狙击手干的”。《消失》中在现实面前消失了美好梦想与生活之后,却留下了神秘无处不在的“那股怪味”,隐 隐地散发出一股颓败的气息和寒意。《纸蝉》中一直打哆嗦,始终未能将纸蝉折叠成孩子儿时满意形状的父亲,在儿子追问母亲死因后的悄悄离去,孩子的身世和母 亲的死又形成了另一故事的新结等等。这样的艺术追求,在于他创作初期便隐隐有了这样的文学自觉,如他的“官当镇”系列中的《继续温暖》,结尾就以眼瞎的 “爷不是用眼睛看人,是用耳朵看人”,爷爷对孙子马达为安慰他把爹娘的声音学得神像之事“什么都晓得”。这个留守爷孙相互温暖相互照亮的2008年故事, 获得许多赞誉。而这份简约文风中的临门一脚,这种小切口大空间,戏剧性隐藏深处的艺术张力,在前述他近年的“城中村”系列、“失败者”系列中渐渐成了他的 自觉追求,也是他短篇小说写作过程的一个独特的精心构思和出彩之笔。

  短篇小说创作的难度

  与其他文体相比,短篇小说一直是高难度的写作,在短小的篇幅下完美讲述一个故事或塑造人物,并有临门一脚的高潮迭起,这对语言、文字、结构等技 艺要求很高,尤其在短篇小说遭遇写作低谷的当下,年轻的毕亮就以自己出色而独特的创作寻找到自己的艺术通道,实属不易。要知道,不少作家穷尽一生,还在似 是而非中。当然,要使这条通道伸向远方,也许毕亮还要战胜已有的自我,把自己“在深圳”的目光深入到更广大之所在,尤其警觉作品间的似曾相识。

  的确,毕亮的单篇都有相当的文体自觉与文学自信,但结集的22个短篇数次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相互重复与自我重复的现象。如 其故事流程与心思的纠结点基本相像,皆是寻求改变命运和生活梦想的外来打工者的深圳之所在,皆是他们对于现实、精神上一个从抗争到无奈、妥协及沉默或默认 的过程,结局虽不同,但无一不是在深圳的外乡人的悲剧。而故事与命运节点大多在于人物的各式失败,情感婚姻危机大多来自无力抚养孩子而人流,或欺骗或出轨 等等,犯罪则是因失业或疾病等生存所迫的铤而走险,如抢银行、盗劫、贩毒、凶杀、卖淫等等。生活场景甚至句子多有重复:租屋,城中村农民房,二手家具店, 坏了长久没修的马桶;“室内潮湿,蟑螂、蜈蚣、臭虫和不知名的竹节虫就会从墙角旮旯爬出来”。黑蝙蝠乱飞。电视屏幕,女播音员说着某个城中村发生了凶杀 案,或银行抢劫案、或小型爆炸案。“夜晚,不间断地会听到夫妻间的争吵声、歇斯底里的哭声、幼童尖锐的叫声……”令人感受到他整体创作的临门一脚还是欠了 点儿火候。

  是的,我们在深切体味到了毕亮对失败者命运与尊严无法割舍的情感和力透纸背的表现,感叹他表现文学的“深圳”这一独特的社会现象的文学贡献的同 时,更期待他作品的气质和文学品质上有更俊逸更多样也更有力量的追求,不止于单篇作品的另有细节的临门一脚,而是他个人创作的神来之笔。

  (编辑:李万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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