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友文
公安作家朱东锷的散文集《白云深处》围绕其“革命根据地”广东白云山做文章，简述了彼地发生的各色案例，真实地记录作为一名刑警的喜怒哀乐。语言朴素无华、情感含蓄隽永。风景优美的白云山本是一个有名的、富有诗意的旅游圣地，因为犯罪分子出没其间，对游客形成了潜在的危险，对维护社会治安职责的刑警来说更是极大的考验与挑战。作为刑警的朱东锷一边刻苦努力地工作，一边用自己的心灵触摸白云山。文本里间讲求情景交融，注重“意境”的营造，谋篇布局上的曲折有致。
心地善良的朱东锷在集子中时时处处都在呼唤真善美，抨击假恶丑。用自己博大的胸怀办案待人，将自己的满腔热血洒在白云山这片热土上。身穿警服，痴心不改。即使高就离开这片令他魂牵梦绕土地，他也“忘不了，那些生生死死/还记得，那些血火缠绵/俯看花开花落/又见月照苍原……”
身为刑警的朱东锷先生在追逃抓捕时会身先士卒、毫不畏惧，但是蹲点守候时，也会“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散文集《白云深处》不仅仅是讲述刑警往事，更多的是关于“儿女情长”的故事。那是一位具备“童心”刑警细腻情感的真实展露。用“儿女情长”来形容勇猛刚强的刑警似乎不合适，但鲁迅先生早就说过：“无情未必真豪杰。”因此，朱东锷先生思念家乡、关爱他人充分说明他是有情有义的真人。在《刑警眼中的世界和情怀》篇中有一篇《大爱无疆》，其中的一段话是这样的：“我没有机会像我们的勇士一样飞赴前线，用自己的双手，用自己的身躯去挽救垂危的生命，我只能用一双眼睛，用一颗心……去祈祷。我们无力让时间停下脚步，停止在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灾难之前……但我们有爱心、有信心、有勇气，我们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我们能克服一切困难险阻，我们能战胜一切天灾人祸。” 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①。这两句话可释为:天地无所偏爱，就像对待青草和小狗一样，任凭万物自然生长；圣人“至仁无亲”，亦像对待青草和小狗一样，对百姓一视同仁。老子说，对老百姓要一视同仁，“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②。作为“至仁”的圣人，决不会像对待“刍狗”那样以实用主义的态度来对待百姓。刑警虽然称不上是圣人，但是，他们还是具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胸怀。如《刑警本色和心声》中有一篇《凛凛警威医者心》有这样一句：“像这样看押嫌疑人，送爱伤事主、群众而出入医院也不知有多少趟了”。有谁想到，天下该有多少刑警的亲人还等待着、还需要他们去陪护呀！“他，妻子眼看就要临盆；他，推迟了原定在春节的婚婚礼：他，扔下了新婚不到一周的新房和新娘……”（《冰雪中的守护》）
就是这么伟大的刑警一心为公、无私奉献、心怀百姓、关注民生，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情为民所系，事为民所办，却还是得不到一些人的理解。《刑警的人生和感悟》篇中有《价值》一文：“刑警总是身不由已，没有自己的时间；刑警总是吃无定时睡不安稳，常是夜以继日；刑警总是四处奔波，风尘仆仆。刑警常被误解常被人骂。”《刑警眼中的重阳》更是道出了刑警的心酸。“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这重阳与“十·一”重逢的日子，警察不但不能回家与亲人团聚，享受天伦之乐，而且还要承担重要的安全保卫任务并完成后续工作：“虽然我是做刑警的，但参加重阳保卫一晃也十多年了，而且每次我们总要比治安、交通等警种更苦更累，通宵达旦的保卫工作下来之后，他们就可以睡觉休息了，而我们还得继续审讯处理在保卫中抓回来的各种违法嫌疑人……”。“这些年来，做警察是愈来愈劳累愈来愈难，案件越来越多，工作越来越繁忙、紧张，规章制度越来越多，压力越来越大……然而，很多时候，我们依然得不到人们的理解、支持，我不止一次经历过，当我们抓捕疑犯时，围观的人一群群，但都是看热闹看新闻添麻烦的，真需要帮忙、指证时却没人站出来。”
尽管刑警常常要舍小家顾大家，甚至付出宝贵的生命，但是他们无怨无悔、依然爱岗警业。为何？因为他们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每当我们抓获一名案犯、解救一名受害人时，看到人们舒心的面容，赞许的目光，甚至感激的眼泪，那许许多多的东西在我眼里不再重要了。我是那么的自豪，因为我是一名刑警”。（《假日》）“明了真相的老人及亲属‘扑通’一声，一下子跪在了我们面前。这可是近70岁的老人啊！我的心一下子惶恐不安，百感交集，虽然这是老人淳朴的表达感激的方式。”“我深知，对刑警来说，那种幸福感、成就感、自豪感的获得，一定与我们所从事的职业有关。是那份厚实的感觉令我知道：要好好把刑警的活儿干好。” 这就是刑警的高峰体验。正如美国人本主义心理学的主要代表人物马斯洛所说：“在这些短暂的时刻里，他们沉浸在一片纯净而完善的幸福之中，摆脱了一切怀疑、恐惧、压抑、紧张和怯懦。他们的自我意识也消逝。他们不再感到自己与世界之间存在着任何距离而相互隔绝，相反，他们觉得自己已经与世界紧紧相连融在一体。他们感到自己是真正属于这一世界，而不是站在世界之外的旁观者。”③这种高峰体验与文学的审美体验是相似的。刑警之乐在于高峰体验。朱东锷捕捉高峰体验并记之，便有了《白云深处》这一文集，我们读者便在审美体验中感受到人性的美好，刑警的崇高。
此文集以抒情的笔调、诗样的语言歌颂了守卫白云山的刑警，并建构了中国刑警的形象。在整体的追求和把握之中，从寻常处着眼、细微处落墨，而最终又不失平中见奇、微中见著的意趣。如《习惯等待》、《萤火虫》等。
“从某种意义上说，小说所写的是身外事，而散文写的却大都是作家心中的事，小说容易碰到，散文却不易碰到，它几乎是作家‘等’来的，是作家放下虚构的武器而对自己的纪实。从本质上说，散文真正是心灵的袒露，因此，真实是散文的生命，真切是散文的灵魂，真诚是散文的根基。”④朱东锷先生的《白云深处》可贵之处在于它能够讲真话，能够传达出自己对生活的认知与理解，能够打动人心。散文不像小说，小说在构思上、在表达方式上要不断地突破。好的散文必须贴着地面而行，必须是对人生人性的表现与追问、对社会历史的深入与叩问、对情感哲思的剖析与真切表达。⑤
特别是《月光普照》这篇文章，真是沁人心脾。其中《送一轮明月》的故事藏着禅韵，还具有古典的诗意。笔法轻灵流转，在娓娓道来之中直抵生命的真谛。东锷并没有玩弄技巧，而是在精细描写中灌注自己的情感。这篇文章最突出的一个特点是，细写客观之景，而不直接写自己观景的心理感受。如“下山的时候月亮升起来了。月亮很圆，仿佛就挂在山巅，月亮很近，依稀看见宫里的仙子和飘香的桂树。沐浴在月光下，连日来的疲劳似乎也减轻了许多。”接着，想到了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嫌疑人C、山中修行的禅师等。文章描写的角度不断转换，我们读者的眼光跟随着东锷的眼光转换，读者的心胸也跟随着他的心胸一步步开阔。“我一直坚信人性的善良和美丽的，好好的谁想去做贼？再穷凶极恶的人，心底里都仍然存有一丝人性和良知的。”
东锷用移步换景的方法，用细腻的笔触写白云山的月光，并将自己的内心情感投射其间。移步换景是中国古代写景散文常用的一种方式。东锷对移步换景方法的运用是带有他的艺术个性的。文章在描写景物时，对光和色的表现十分精细，将我们读者带入画境。在安静、淡然的叙述中，告诉我们他对生活的发现。
鲁迅先生曾指出：“太伟大的变动，我们会无力表现的，不过这也无须悲观，我们即使不能表现他的全盘，我们可以表现他的一角，巨大的建筑，总是一木一石叠起来的，我们何妨做做这一木一石呢？”⑥东锷在散文写作中，就是从自己身边事、眼前物出发，如《喜欢散步》、《含羞草》等篇章，在一种安静得如小溪般的话语流动中，开始他的讲述的。但是，在这看似平淡无奇的素材中，能让我们见出作者的敏锐与深刻。因此，优秀的散文家善于从生活中撷起这类“小题材”，借一斑而窥全豹，以一目尽传精神，去表现他的“大题目”。[NextPage]
散文体裁要求形散而神不散。《白云深处》表面上很散，广征博引、纵横捭阖、古今中外、社会自然，兴之所至，无所不谈；但实际上又围绕着警察意识做文章，或一针见血，或旁敲侧击，或直抒胸臆，都意在突出主题：“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就是人民警察的宗旨。我们不会忘记我们的誓言，需要的时候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刑警眼中的重阳》）。让我们读者在为东锷真知灼见所折服的同时，也如品味陈年佳酿一般获得一种韵味悠长的美的享受。（注：朱东锷的散文集《白云深处》于2008年12月由戏剧出版社出版）
注释：
①《老子》第五章
②《老子》五十六章
③马斯洛：《高峰体验》（陈维正译），《人的潜能和价值》，华夏出版社1987年版，第366，第367页。
④刘安海 孙文宪主编：《文学理论》，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156页，第157页。
⑤杨玉梅（侗族）“好的散文必须贴着地面飞行”——壮族作家冯艺谈散文创作 ，文艺报，2009-06-02
⑥ 鲁迅：《致赖少麒》，见《鲁迅全集》第13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162页。
附朱东锷小传：朱东锷，男，任职于广州市公安局白云山分局刑侦一大队（现为白云山派出所所长）。2次被广州市政府授予先进工作者、先进个人，5次立功，16次受到省厅、市局和分局嘉奖和奖励。同时，利用业余时间致力文学创作，用我手写我心，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记录下来，展示了警察绚丽多彩的战斗生活，描脍警察疾恶如仇的心路历程，让人们更深入地了解、理解警察。近年来，先后在《人民公安报》、《广州日报》、《香港散文诗》、《散文诗世界》、《人间》、《粤海散文》、《广东公安报》、《广州公安》、《青年文艺》等各大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140多篇，作品刊发后，《中国警察网》、《安徽公安网》、《武汉公安网》、《山西公安网》、《南粤警察网》、《中国刑警》博客等网站进行了转载，《读报》评论和网评一致叫好，作品获得首届“南盾”文学优秀作品奖等奖项，作品被收入花城出版社出版的《燃烧的年华》、《蓝色激情》、广州出版社出版的《我们共同见证》等文集，入选年度权威选集《2008年中国精短美文精选》。个人散文集《白云深处》（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是中外散文诗协会第一届理事，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市公安文联文学创作协会理事。
(编辑：许丹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