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稼祥
2009年2月15日,以色列把自己的最高文学奖——耶路撒冷文学奖授予日本著名小说家村上春树。在耶路撒冷市举行的颁奖仪式上,村上春树发表纪念演讲,演讲的最大亮点是一只蛋:“请你们允许我发表一条非常私人的讯息。这是我写小说时一直记在心里的东西。我从未郑重其事到把它写在纸上,贴到墙上,而宁愿把它刻在我内心的墙上,它大约如此:
“‘在一堵坚硬的高墙和一只撞向它的蛋之间,我会永远站在蛋这一边。’
“对,不管墙有多么正确,蛋有多么错,我都会站在蛋这一边。其他人会不得不决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许时间或历史会决定。如果有一个小说家,不管出于何种理由,所写的作品站在墙那边,那么这样的作品会有什么价值呢?”
蛋是什么?是我们每个人,是每个覆盖着脆弱外壳的独特而不可替代的灵魂。什么是高墙?体制是高墙,可以杀死生命的高墙。
一个产生了永远站在蛋一边的文学家的民族是伟大的,一个产生了永远站在蛋一边的政治家的民族更伟大,中华民族就是一个这样的民族。20年前的今天,永远站在蛋这边的伟大政治家胡耀邦像一枚脆弱的蛋一样破碎了,让无数他曾经孵护过的蛋无限唏嘘。
作为政治家,站在魔鬼一边的常有,站在蛋一边的不常有。而且,按照德国伟大思想家马克斯.韦伯的看法,站在魔鬼一边是政治家的常态:“凡是将自己置身于政治的人,也就是说,将权力作为手段的人,都同恶魔的势力定了契约”;“为自己和他人追求灵魂得救的人,不应在政治这条道上求之,因为政治有着完全不同的任务,只能靠暴力来完成。”
胡耀邦显然是不能同意这番高论的。一周多以前,在座谈胡德平写的《华北战场上父亲的一首七律》一文时,有一枚被胡耀邦拯救过的“蛋”要求发言。他是文革中北京一个重要造反组织的领导人,粉碎“四人帮”后,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哈工大研究生,但没有人敢决定录取他。一级一级反映到胡耀邦那里时,这枚撞到高墙的蛋在破碎以前得救了,同时得救的还有全国所有与他类似的“蛋”,因为胡耀邦不仅指示要录取他,还要《人民日报》就此发表文章,昭告天下。平反冤假错案,到底救了多少蛋,只有那些蛋最清楚。即使那里面出现了几只坏蛋,也没有关系。
纳粹代表墙占领法国期间,监狱里放满了法国的蛋,大诗人艾吕雅站在这些蛋一边,写出了《头对着墙》那首不朽诗篇:
“……
“注意警戒
不顾它孵化的夜
我们有比你们的姊妹和妻子的肠胃
更大的力量
我们将繁殖自己
不用她们
只用在你们的监狱中
敲击的斧子”
站在蛋一边的胡耀邦,孵化的不是夜,是生命的永恒旋律,今天,我们这些蛋站在您这一边,希望您能听到我们孵化的声音。
2009年4月16日
(编辑: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