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曹瑞涛
有了《疯狂的石头》,又有了《疯狂的赛车》,一个比一个个头大,然而和大学比起来,它们都显得太小了,可惜电影的屏幕撑不下这么大的家伙,所以真当有了《疯狂的大学》这出戏,也只好把它放到社会这么个大舞台上去折腾。
你一定要目不转睛的看,不然情节太快,你很可能接不上趟。先是呼的一下,四五六七八九个“小学院”便合成了一所“大大学”;然后,又是呼的一下,“大大学”拔脚就跑,一口气跑出去几十公里,来到了一片广袤的“荒地”;再然后,还是呼的一下,几十上百亿身价的大楼群从“荒地”上噌噌地窜出来;再再然后,当然还是呼的一下,从大楼里噼噼啪啪地爆出了许多的“大师”来;再再再然后……
请不要以为这是志怪小说,当你眼看着一天天搭起来的新教学楼还没住暖和就跟搬走的学校说声拜拜,然后被房地产商“呯!”地一声爆成豆腐渣时;当你凭着记忆找寻母校,却面对着成片高耸入云的“高尚公寓”,夕日的一切面目全非时;当你听说刚搬走没几天的学校又打算再来一次“乾坤大挪移”,从城这头蹦到城那头时;当你接过前阵子还是阿猫阿狗的名片,上面明明印着“这个长”、“那个长”、“带头老大”甚至“某某大师”的名衔时,你可能就会相信:现实总是比戏剧更加戏剧!
不知道办企业是不是可以象办大学这样搞,也呼呼呼的几下,就可以闯进世界五百强。无怪乎企业家现在这么爱往学校跑,几十成群地凑成个班,再挂上一块写了一堆外文字母牌子,嘻嘻哈哈地开学,嘻嘻哈哈地毕业。到最后合影留念时,真得分不清哪个是学校的领导,哪个是企业的老板,反正一帮人聚在一起,透着的还是八十年代初期那批天不怕、地不怕,敢打敢拼的乡镇企业家的特有气质。如果胡适、梅贻琦、张伯苓诸公能活回来,猛然给推到中间去,一定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梅公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说得再清楚不过,大师和大楼没关系!不过有了比哈佛、牛津还阔气的校园,没有大师点缀着,钱多少有白花的感觉,于是不能不有大师。然而,重金之下,树得起千层大楼,却树不起千年古木;买得来勇夫,却买不来烈士!大师多半是要有千年古木之底蕴、烈士的骨髓,不然何以配作大师?好在目下大师也没有ISO9001、9002之类的标准来认定——似乎将大学教育量化的人们单单忘了这一件事,只要圈子里出点名气就是著名学者,若是在社会上又混出了点知名度——也不要多,超女的十分之一足矣,那就功德圆满,可以登上“大师”宝座了。
剩下没成“大师”的有福了,因为压力据说可以把人的潜力给统统挤出来!不过潜力若是怎么挤也出不来的话,就只好等着被挤跑或者被压垮了。因此,便有了三年之内“非升即走”的内部规则,便有了压力与能力的曲线分析图,便有了连泰罗也惊掉眼镜的“科学管理方法”……最终,在学校这块铁砧上,新型管理的铁锤把大家全都锤成“变形金刚”。 于是,大家学会了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添各式各样、没完没了的表格上,放在信口开河、东拉西扯的开会上,放在明里暗里、虚虚实实的拉关系搞应酬上,当然还得放在每天上下班来去上百公里的疾速奔波上。虽然没有把太多的时间投入到润物无声的教学中,更没有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读书思考,但吾等已然修成正果了,要求文章,莫名其妙的文章就会象雪片一样飞出来,要求课题,五花八门申请书又会象雪片一样飞出来,要求获奖,稀奇古怪奖状还是会象雪片一样飞出来……
这真是无比热闹的场面,大家都象第欧根尼似的把自家的破木桶滚来滚去,好象很忙得样子,也的确很忙的样子。如果有谁在喊“疯了!疯了!”那他可能倒是疯了。
(编辑: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