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恒
除了做一个专题,我们还能为应对这场难做点什么?
我承认我的神经正在对灾难变得反应迟钝。当第一次看到青海玉树地震的新闻时,我竟然没有任何反应。然后一直到前天下午,当我能够从工作里抬起眼睛的时候,灾情的报道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
那天晚上,我回家走到楼下,忽然想自己不如就皈依命运吧,拿自己能够拿出的东西和命运——魔鬼也可以——做交换,换回灾区生死未卜的灾民的安全。可是,我能够拿什么交换?又从哪里找到交换的地方?
最令人懊恼的是,当一批一批的人奔赴灾区,当当地灾民们用手一块块的刨开土石救人的时候,我能做的却只有这些不着边际想法,然后不断的厌恶自己那不断产生的无力感。
然后我看到杨耕身的那篇评论:灾难只能是生者的叙事。他引用了索尔仁尼琴的一句话开篇:“没有生存下来的诸君,要叙述此事他们已无能为力。但愿他们原谅我,没有看到一切,没有想到一切,没有猜到一切。”
我虽然没有在当地,虽然没有去灾区,但是还好,我看到了一些,也想到了一些,甚至,和其他选择不相信的人们一样,我也猜到了一些。记住这些——或许此刻我并不能写出来,但是我们终会有机会告诉后来人,我们所经历的,我们所看到的。
我曾一再想一个问题,我们以后的时代,我们以后的人们,该如何看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时代?会不会也像我们现在看前人经历的时代那样,满纸荒唐、一抔辛酸?我们现在见惯了历史上前朝对自己的修饰,后代对前朝的诋毁,我们现在又能不能为后人留下那最真实的记忆?不被修饰的苦难?
或许,我并非什么都不能做。至少我还可以关注、可以记忆。可以像晓宇那样,不断的重复那些生命的细节。当然,我期待那些拥有专业技术的救援队员和志愿者,能够尽快的到达,能够越多越好。对于第一线的灾民来说,救援永远是最重要的。但是在后方的我们,没有救援经验的我们,对当地情况不熟悉的我们,能做的,除了捐款、祈祷之外,还有就是努力的记住你所见的、你所想的。就像汶川地震时候,无数人们口中喃喃所念的:记住此刻的自己。
记住此刻的自己,并非只是在此刻记住,还需要我们不断的提及。有时候,或许有新的事情发生了,有新的情况出现了,我们又把全部的经历投入到新的事情里去,反而忘记了之前我们记得的事情。
就像现在,满目看到媒体上对地震的报道——这当然是应该的——但是对还没有结束的王家岭矿难、对再早之前的山西疫苗问题,好像从大家的视线中淡去了。对于那些生命,我们曾经说他们联系着13亿疼痛神经,但是,当我们应该对这些逝去的生命进行反思的时候,注意力却被转移了。于是,我们的记忆停留在了“奇迹”的阶段。对生命的奇迹,我们当然需要颂扬,但是对于灾难的成因和教训,对于应该承担责任的相关人士的问责,我们却没来记得关注。
不能再说下去了。还是用杨耕身的评论来结束吧:
人在做,天在看。有一种灾难,永远只能是生者的叙事。它让我们看清,当一种伏笔早已埋下,则一种悲伤也就早已注定。
如果说“逝者安息,生者坚强”,但所有人都务必知道的是,逝者如何安息,生者又何以坚强?一个流泪的民族必然充满悲悯与力量,但一个敢于直面的民族才会得到最深沉的祝福,最安全的守护。
(编辑:崔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