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恒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这句话是周东飞今天评论的第一句话,我直接拿过来做为今天评中评的开篇。因为思前想后,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文字来表达“王家岭矿难115名被困者获救”这则消息背后的情绪。文字的匮乏和苍白,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刘洪波在昨天的专栏中大概写出了许多人对矿难的最大感觉:矿难频仍,社会在重复中麻木。这是不可避免的现实,正如刘洪波所言“当矿难成为社会生活的经常事件时,不麻木是困难的。”
而之前,我们也曾经做过一期自由谈:重复的矿难,重复的问题。当时做这期话题的时候,我最大的感觉和刘洪波的感觉无异,我发现我们写下的每一句话,都曾经被写过无数遍;我们说过的每一个问题,都曾经被我们一遍又一遍的提及。
也大概是这些不断重复的矿难、这种不断麻木的感情,以至于我们的思维模式也程序化起来。
清明节期间回家,我几乎早已经忘记了矿难、忘记了到底有多少人被困井下,忘记了当我在父母身边感觉到家庭的温暖和慵懒的同时,在山西还有一个叫做王家岭的煤矿,在煤矿周围,有数不清的救援人员在忙碌的施救,还有那些被困人员的家属,正在泪水、恐惧中等待着越来越渺茫的消息。
当时的我,距离他们太远了。这种距离不只是空间上,更是心理上的距离。以至于当昨天下午,我坐车返京的时候,听到收音机里传来被困工人获救升井的消息,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好长一段时间里,相关的消息从收音机里不断传到我的耳朵里,我都不知道这些信息的意义何在。
想起之前鹤岗矿难后,远文写的一篇评中评,他说:“我一直在跟“麻木”作战(不仅是我,也许应该包括所有中国人),我总是节节败退”我想,在昨天那个下午,我做为人的基本感情,在麻木面前一败涂地。
直到晚上,我才从这种麻木当中恢复过来,因为我看到了更为麻木一条消息。当时我躺在床上上微博,看到许多人在微博上冷嘲热讽的说“如果最终救援结果发现井下被困的人员超过了153人……”之类的话,甚至看到有人在微博上传救援人员已经撤离之类的消息,并且对当时人们的鼓掌和记者的眼泪冷嘲热讽。我能够理解人们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但是却让已经麻木的我感到非常别扭。
就像任志强在微博上说的那样:任何人都可以指责事故发生的原因,但绝不能攻击救援行动。大多数救援者都与事故原因无关。生命是可贵的,在大家关心生命和努力救援时,任何对救援表示怀疑和冷嘲的评论都太不道德了。
我想,我们真的需要一些想象力,来对抗那些程式化的质疑。因为我们并没有参与那历时一周的救援,我们并没有身临现场,触碰到那些家属的痛感,我们也不是那在矿井下面靠着树皮、木屑和凉水维持生命的工人……我们只是一个感情不断麻木的远距离旁观者,当那115名工人升井之时,我们难以产生那种混杂着绝望的高兴之情。
我想,如果那些质疑的人们也在矿井边守候了七八个日夜,在希望越来越渺茫的时刻,看到奇迹的出现,他们还能够一直想着对矿难的反思、对公权力反射性的批判,那么他们该是多们的冷静和理性——我承认,这些我做不到。
当然,如新京报所言,对于那仍旧被困的工人的家庭而言,这115人的获救的奇迹,反而意味着巨大的失落。我为那115个家庭感到高兴,但是也深知还有38个家庭“现在每分每秒都在揪心与焦虑中度过,更需要我们去关注。”
就在我写这篇评中评的时候,矿难现场发现了5名矿工的遗体。生存的希望变成了33人。
对于这些遇难矿工的家属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绝望的消息了。可是,他们的痛感,我们是否能同样感触得到?
如果当矿难发生的时候,我们只剩下了条件性反射般的质疑与批评,那么我们和官方对矿难程式化的处理,又有什么不同?
如果最终我们连“那种悲伤到底有多深”都不在体会得到,又何谈记住矿难?
(编辑:崔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