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蓉霞
近日有媒体报道,美国斯坦福大学未来学专家保罗·萨福表示,未来的人类将能够自己生长出身体器官,服用量身定制的药品治疗疾病,并利用基因疗法消除一切家族遗传性疾病。不过,只有富翁才能享受到上述由科技进步带来的成果。照此趋势发展下去,富人和平民之间将产生不可跨越的鸿沟,富人将最终进化为一个与现代人类完全不同的种族。
这样的预言其实并不新鲜。早在上个世纪,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生物学教授李·西尔瓦就致力于研究自从第一个试管婴儿诞生以来,生殖医学将把人类引向何方。如今,“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话已经深入人心。但要真正做到这一点,恐怕得从受精卵开始。也就是说,利用遗传工程技术,对受精卵进行基因改造,排除各种致病基因,同时植入优等基因,相信这样的技术在市场上将大受欢迎——用高昂的学费送孩子上私立学校或名牌大学固然重要,但若直接赋予孩子以神童般的心智或矫健的体能,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因此西尔瓦早就预言,人类将分裂成两个种族——基因富人和自然人。在经历几个世纪后,富人和穷人之间的差别会变成遗传性的,这两个阶层之间不再通婚,因为富人在改良自己的基因时花了高价钱,与自然人的通婚,会使改良后的基因不“纯洁”。纯粹按照自由市场的逻辑,这一技术设想也许能让“噩梦”成真。
但针对西尔瓦的预测逻辑,我们或许还可再进行推论。一方面,正如物理学家戴森所说,大多数技术开始都是富人的昂贵玩具,如电话、汽车、电脑等等,但后来都“飞入寻常百姓家”。基因改良技术应该也不例外,如此,就没有理由设想生殖遗传工程技术永远只能为富人垄断。另一方面,人类或许不止分裂为两大种族。可以设想,科学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更多的功能基因进行定位,于是,有需求的父母必定会“与时俱进”,设法为孩子定制最新版本的基因型。如此一来,在未来,人类将分裂成为越来越多的种族,甚至物种。
难道夏娃的后代将会走上一条分道扬镳的道路?
对此可能性,即便起达尔文于地下,恐怕也会大惊失色。150年前,达尔文发表了《物种起源》。在此之前,地球上形形色色的物种被西方人归于“神创”,但达尔文却通过严谨的论证和详尽的事实,开辟了一条不同的思路,那就是用自然选择机制来解释物种的起源。达尔文指出,所有的物种都起源于一个原始共同的祖先,它的后代在激烈的生存竞争中,通过趋异和分化,形成不同的物种,从而为自己争得生存空间。在这一过程中,由同一祖先物种而来的子代,必须形成生殖屏障,才能分化为各个不同的物种。根据分类学家对于物种的定义,不同物种间的个体不能进行交配,或者即便交配也不能产生可育的后代,如马和驴,即便交配,其产生的后代骡子,也是不育的。
生殖屏障的形成,是一个长期而缓慢的过程。以人类进化为例,根据分子生物学家的看法,现代人的祖先大约是在10万到15万年前起源于非洲,它们的后代在向世界迁移的过程中,有了人种的分化。可以设想,若各地的人类在更长的时期内,处于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各个人种也许会进一步分化成不同的物种。但这种条件已不存在——随着各地交流的频繁,人种只会走向融合。
但基因工程的兴起,却带来了相反的可能性。通过对基因组的人为改造,有可能于短时期内,在人群中形成生殖屏障,结果或许就是新人种的出现。达尔文是否愿意自己的理论以这样的方式得到验证?这将是一道无解的趣题。
不过最后要提醒的是,人类对未来的预测常常以失败告终。比如,1875年,凡尔纳在《理想城市》中预见,未来出生率的增长会导致“五百匹护士力的婴儿喂养机”产生;威尔斯在他写于1899年的小说《当沉睡者醒来》中,预见催眠术将取代药物、消毒剂和麻醉剂,成为医学实践中的重要使用工具。相反,他们都未能预见到,汽车、电话和电脑成为人类的日用品。
因此,针对未来学所做出的具体预测,以科学视之,恐难当真;值得当真的,是这种预测中所反映出的问题,比如,随着技术进步,人类社会的分裂和融合,就是个不可小觑的问题。
(编辑:魏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