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的存在有多种可能。摄影的第一种存在方式,以客观现实记录为底线。也就是说,在新闻摄影和纪实摄影的范畴,目击和尽可能地客观呈现,是摄影区别于其他任何一种媒介的关键点所在。摄影的第二种存在方式,就是其主观的艺术创造空间,从而可以和绘画以及其他当代艺术样式同场竞技。这时候摄影的存在,更为强调其个体的创造力和情绪化的营造,从而在心灵的层面达到融合的可能。摄影的第三种存在方式,拍摄者将照相机作为一种瞬间即可灵活操控的工具,面对镜头前的“风花雪月”,无处不在留下世界“美”的痕迹。
审视余慧文的创作历程以及最终的成果,其实作为摄影第三种存在方式的最高境界,从某种意义上也融合了第一种和第二种可能。中国美术馆馆长范迪安将其作品定位为:“将‘致广大’的意境和‘尽精微’的情怀结合在一起,耐人寻味。”说出了其中的可能性——娴熟运用数码接片技术,通过高清晰超宽幅的画面、壮观宏伟的气势,在赋予作品宽阔的视野和强烈的视觉冲击同时,更是借助细节的力量,展现了摄影与生俱来目击世界的强大力量,可以说是第一种摄影语言的极致体验。而中国摄影家协会主席王瑶借助“刚柔相济,情景交融”对余慧文作品作了概括,从另一个角度诠释了摄影者对主观创造空间的情感融入,将心灵的闪光或者说主观的魔力巧妙介入其中,透析出当代摄影不可或缺的某些要素。摄影和人类的感觉并非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摄影只是延伸了我们面对这个世界的进程。余慧文的镜头,巧妙地规避了简单的“优美与和谐”,或者说在“优美与和谐”的层面上,将其推向两个极端——情感极致的崇高和细节体验之微观。
关于崇高的审美,可以在英国政治家、哲学家和作家爱德蒙德·布克1756年的著作中找到定义,他将崇高和美丽进行了区分。布克相信崇高和美丽的区别主要是情感上的,而非智力上的:“(崇高)所产生的最为强烈的情感,属于一种感情的心灵表达空间。”余慧文正是通过这样一些力拔千钧的壮丽画面,这样一种令人感到意外的“崇高”,找到了净化心灵的源头。而另一面,她对画面细节的刻画,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尤其是当她的微距镜头距离被摄对象是那么的近,切入的角度往往又是那样的奇特,使人几乎在一瞬间看到了一群来自遥远的天国、舞动着不属于我们能理解的视觉语言的精灵。生命奇异的舞步,让敏感的观赏者一时间看到了生之灿烂。余慧文通过普通的单反相机进行全方位的拼接所构成的巨幅作品,不仅在整体气势上构成了崇高的意境,同时也正是依赖这样一种高清晰的像素将画面的局部细节纤毫毕露地展现给观众,引起心灵的颤动——这和微距摄影对细节的刻画异曲同工,只是在两个不同的极端,将摄影的本体语言巧妙运用。
的确,在这个世界上,从“美丽走向更美丽”的独断上升过程只是一厢情愿的梦幻,尤其是我们还没有走完从“优美”到极致的“唯美主义”的路程,更何况前面还有“审丑”的世界在等待我们……余慧文的探索也许只是一个美妙的开始,还有更为漫长的实践和生命的极致体验在等待着她。自然的风景一旦转换成诗人笔下的千古佳句,或是画家纸上的不朽丹青,抑或是摄影家镜头下或苍然悲壮、或清新秀丽的画面,总是一次次人与自然对话的过程。我们可以从余慧文的这些画面中想象出:一位执著的摄影者跋山涉水,不时地在寻找着什么,不时地在感悟着什么,终于会在一次湖边的日出,或是在山中的一次日暮,伴随着连续的快门声惊喜地叫出声来——找到了隐密在心灵深处的某种神奇瞬间,一刹那外化成难以言说的感动。
我期待着下一次感动奇迹般来临,在余慧文的镜头中……
(编辑:刘颖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