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意义上的纪实摄影作品关注的是典型的人物和事件,这些典型的人物和时间固然也是真实生活的一部分,但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毕竟与日常普通的生活是不同的,因此容易产生某种隔膜感。人们在观看这些纪实摄影作品时,时间和生命的意义所应当引起的心理上的思考和沉重就更容易逃避到简单地对特定的人物和事件的感概当中去。也就是说,传统形式上的纪实摄影事实上是将普通观者排斥在外的,是作为某种局外人的视角看待这些作品。所以,人们在这些作品面前,即便受到强烈的视觉感染和心理冲击并引起精神上的感悟和思考,但这些反应更像是聆听了一场精彩的演讲。演讲及其带来的触动之后,生活还是生活。
而日常生活题材的纪实摄影对于观看者来说,习以为常的生活画面让人感到不安,这种不安源于一种被偷窥的局促,它颠覆了人们长久以来形成的对于摄影及其之前漫长的绘画的记录与再现功能的印象和理解。在人们看来,那些有些明确的审美意图和新闻价值的图片才是摄影乃至绘画的目的所在。
观看者一下子陷入了某种不知所措之中,在视觉的接受和意义的理解方面遇到了障碍;另一方面,作品对于生活独特的观看方式也让人们感到自己——普通人的看似毫无意义的普通生活片断——也成为了艺术家的表现对象,这让人们自我感到暴露在目的不明的艺术家的镜头面前而无所适从,因为他们不知道艺术家怀着怎样的意图来进行拍摄,不知道对于他们来说如此司空见惯的场景在艺术家那里如何被阐释和看待。这些都会让观看者感到自己遭到了“偷窥”,从而顾虑、犹疑和不安。 由此,观看者陷入了艺术家导演的“骗局”,他们本来是观者,是“窥视”他人的生活的,此时却发现自己才是被“窥视”的对象。这种“窥视”逼迫观者在这些经艺术家之手“戏剧化”了的作品面前联想到自己,联想到已经和正在逝去的生命和其他宝贵的东西。复杂的难以表达的生活形态,以这种看上去非常浅显的方式展现在人们面前,反而获得了更为深邃的力量和独特的对生活和生命思考的切入方式。
(编辑:李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