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四合——清代顾氏收藏”展海报
苏州博物馆“吴门四家”系列展频获奖项,左为苏博馆长陈瑞近
从“吴门四家”大展,到上周开幕的“清代苏州藏家”系列学术展览的首展“烟云四合——清代苏州顾氏的收藏”,苏州博物馆成为每年岁末年初艺术界关注的热点。在中国地市级博物馆中,开馆不过十年的苏州博物馆(新馆)无疑是这几年最抢眼的明星,以至有文博界人士称之为“苏博现象”。苏博是如何在短短10年时间里完成这样一个华丽转身?
岁末年初,在书画界几乎形成一个惯例,千方百计地去一次苏州博物馆——这里有每年一次的书画“饕餮”大展:从“吴门四家”大展,到上周开幕的“清代苏州藏家”系列学术展览的首展“烟云四合——清代苏州顾氏的收藏”,无不成为艺术界关注的热点。
在中国地市级博物馆中,开馆不过十年的苏州博物馆新馆无疑是这几年最抢眼的明星,以至有文博界人士称之为“苏博现象”。在前年全国一级博物馆(包括国家博物馆、上海博物馆等)评估中苏博排名第八,一个地市级的博物馆何以能赢得如此声誉?苏博又是如何在短短10年时间里完成了一个转身?《东方早报·艺术评论》日前与苏州博物馆馆长陈瑞近,苏州博物馆馆长助理、展览项目组负责人谢晓婷就此进行了对话。
记者:苏州博物馆新馆开放正好十年,之前你们推出了“吴门四家展”,影响极大,今年从“过云楼”展览开始转为推出清代系列收藏展,想请您谈一下,您对苏州博物馆十年来的思路?
陈瑞近:苏州博物馆新馆是2006年10月份开馆,应该说大家都冲着贝聿铭设计的建筑过来的,但作为一个博物馆,我们也要把博物馆的使命、宗旨发挥出来,所以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把博物馆做得更好,或者更温情。展览是最能体现一个博物馆的核心业务工作。所以开始策划“吴门四家”,我们在想我们应该做一些什么样的展览能吸引观众,能反映苏州的优秀传统文化,苏州的技艺文化,包括与建筑融合起来。
记者:当时感觉主要的难度在哪里?
陈瑞近:其实做吴门画派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困难,虽然吴门画派的四家都是苏州人,但作品分散在世界各地。第二,我们这方面专门的学术研究人员不多。第三个更大的难度是怎么样做出不同,所以当时是犹豫的,但想一想我们还是做这一块。所以2012年我们从“石田大穰——沈周大展”做起,当时的书画作品借展单位共12家,开了一个学术研讨会,出了书。当初我们向各个地方借展的时候,大家会对我们的专业度有所质疑。
记者:他们觉得你们或许也没有底气。
陈瑞近:应该是有一些疑惑、不信任感。当然也理解,开学术研讨会的时候也请专家来,有一些也不是特别愿意来。但沈周大展做完以后,他们觉得还是可以的。
记者:当时我也参与的,确实是形成口碑了。
陈瑞近:所以后来在做文征明展览的时候就非常大胆了。因为那个展览的内容基本上主题已经确定了,吴门四家,通过文征明的作品来反映苏州明代文人的生活,包括城市生活、他的思想、工作生活各个方面来反映,这是分几个部分来做的。整个四大板块确立以后,我们也推出了一系列配合展览的方法,包括要求成立一个项目组,也就是策展人制度,当时由谢晓婷负责项目组来策划,要求对整个展览有一个把握和展厅的设计把握,包括出版的图录,并且除了专业人员的图录,还要出一本普及本。
记者:就是分层次的来普及。
陈瑞近:对,当时也要求文创组配合,所以当时文创组也推出了36款产品。36款产品大概三个月内卖完了,书是马上就卖完了。
记者:从博物馆来说,社会效益有了,经济效益也有了,双赢。
陈瑞近:这是配合文产。第四我们成立了专门的新媒体组。社会教育方面,包括社区讲座,包括读书会等,这样围绕一个展览,有这么多的组、部门,一起运转,这种方式我们博物馆不能说是第一,但也算比较早运作且比较成功的。
记者:可以说,这样通过项目组能打通各个部门之间的隔阂。
陈瑞近:对,我给项目组应该说比较大的权利,预算那年是150万元,项目组有比较大的空间来发挥,所以后来唐寅、仇英的展,就是水到渠成地做。仇英展览的问题是展品少,借展很困难,认可的,没问题的仇英的作品,基本上都是一级品,所以要出馆非常困难。一些主要集中在台北故宫的作品,各种原因我们没法借的,所以仇英有据可查在各个文化机构是70多件作品,台北好像是40多件。
谢晓婷:大陆是47件,台湾那边还有一些,加起来是70多。后来台湾自己也办了。
记者:台北故宫是去年一年把“吴门四家”都举办了,一个季度一个展览,不知道是不是受你们的启发。
陈瑞近:我们做唐寅的时候他们也在做,我们也有很多的资源。仇英的展览到后来的影响力也是非常大的,开研讨会的时候各个专家也很感慨,这一个展览搞四年了。
记者:所以大家都认为是一个盛会,书画界都觉得到年底是要到苏州看一次大展太值了,而且苏州的城市也吸引人,后来几乎成了一个书画界雅集的重要契机。
陈瑞近:对,就是每年到了年底,大家到苏州来看一个展览。后来为什么2016年我们清代藏家系列展,文征明展览评上全国博物馆界十大精品陈列的时候,评完以后我们就在想,我们这四个做完以后做些什么呢,可能还是苏州的地域文化。比如唐寅的展览在当时四个展览中不是最精彩的,但观众量是最多的,而且苏州本地的市民来的特别多。
记者:中国民间最有名的画家大概就是唐伯虎,没有谁的知名度可以跟他比。
陈瑞近:那个时候我在菜市场买菜都能听到老太太说,博物馆在办唐伯虎的展览,要去看!因为这个知名度在老百姓当中非常大。所以在2014年的时候我们就在考虑到底接下来做什么,我们也商量了很长时间,结果我们就说在清代苏州最有分量的,因为明代做完以后我们想做清代的,最能吸引人的文化事件是什么。再加上那几年收藏火爆。所以我们在想,清代苏州的藏家在全国是非常有影响的。
记者:上海的知名藏家可能至少1/3是苏州籍的。
陈瑞近:所以我们想是不是可以做一个藏家系列,藏家系列不同于“明四家”,需要一个策展人,不仅仅是书画的,可能涉及到古籍、器物类的,包括碑帖等等。
谢晓婷:我们在“吴门四家”之后拓展了整个展品的门类,因为书画当然是很多人愿意看的,但也有很多是其他的观众想关注的。其实成立一个项目组把一个比较平面的展览做立体化了。
陈瑞近:还有学术深度特别重要。这是我们需要对“过云楼”顾家四代人整个收藏的情况进行一个梳理,这个需要非常专业,而且准确,不能说这个东西就是大约是过云楼的,必须要把它全部了解清楚,而且藏品之间的关系,人物之间的关系等等,都要理顺。第二我必须要搞明白这些藏品现在在哪里。这个流传经过特别有意思,其间有很多有趣的事,所以我们做的时候也是特别注重这一点。
记者:相比较而言这也是一个最大的难度。
陈瑞近:不过相比仇英来说,藏品收集的难度不是特别大,因为顾家的藏品相对来说比较集中,主要是捐赠给上海博物馆了。那天开幕式上,上海博物馆杨志刚馆长也是对顾家后人表示深深的感谢。还有现在的故宫、南博,在苏州博物馆也有一些,顾家对我们支持也比较多。
记者:您刚才说最大的难度是学术梳理,你们的学术梳理,馆内的学术力量能跟上吗?
陈瑞近:能跟上,谢晓婷领了两个博士生,其中李军是搞古籍研究的,所以这一次就起用他为内容策展人。
记者:那你们这一个展览也能锻炼一些年轻人,让他们脱颖而出。
陈瑞近:这就是项目组最大的好处。应该说“明四家”培养了谢晓婷对整个展览的组织协调,接下来我们应当是培养几个能够做专家型、研究型的,特别是对内容策划,要有这方面的,当然慢慢的要把他们培养成真正意义上的策展人,这是我们的一个想法。
记者:关键你们已经形成一个培养机制了。
谢晓婷:这个其实是管理的比较好一点,我那天在复旦大学开会,利物浦博物馆馆长说,他刚做博物馆馆长的时候,博物馆观展人次一年是70万,他跟他的团队说我要做到150万,他的团队就很惊讶觉得不可能的事情,结果到了2013年的时候就做到了150万人次。后来下面有人提问了,问他怎么去保证员工一直充满激情?但利物浦的馆长一句话就解决了,他说我找的人都是与我价值观相同的。
记者:他要找一帮跟他一样有情怀、有理想的人。
谢晓婷:对,在中国的博物馆无法实现这个事情,但我觉得苏博也可以培养一批跟我们价值观相同的人。就说能把这一批人培养出来,博物馆才是有传承的,我们不可能说干完十年的博物馆就结束了。
记者:做展览就是一个作品,而且它有对传统的传承和对未来的发散。
谢晓婷:我们做这个展览是希望观众看完之后,你能增加这么一点点对清代藏家的兴趣,启发你继续去探索。
记者:这个就是做实事的,博物馆是个没有围墙的大学,就起到这个效应了。
陈瑞近:这才是博物馆最终的目的。博物馆通过自己的展览、展示,能把我们的传统文化,一种美育或者教育,这个意义能表达出来,这是最大的成功。
谢晓婷:我们这整个的过云楼的展览是想让更多的观众关注。仅仅做书画,显然现在已经不行了,我们要考虑到广大观众的适应力,所以又把选题拓展了。其实过云楼这个展览的重点是把古籍合璧了。从国图、苏图、南图、凤凰,我们自己的图书馆、档案馆,也是把北京、上海、南京、苏州四个地方的古籍进行了合璧。明年我们推出吴大澂展览时就有可能聚焦在青铜器和玉器上,因为我们知道吴大澂对这方面的收藏是重点。
记者:还有碑帖。
谢晓婷:对,所以我们会在苏州碑刻博物馆做另外一个展览。我们讲求一个大苏州效应,这样让更多的人来一次苏州就能不失望。我们准备请白谦慎做一个讲座,另外也跟加拿大安大略皇家博物馆借了吴大澂流散在海外的玉器,我们想把玉器合璧,和上博也借一些玉器和青铜器过来。为了让展览更加立体,我们也配合做很多活动。因为其实除了展示藏家的收藏精神之外,我们也想让更多的来苏州的人和本地的苏州人,回味一下清末民国苏州人的生活,我们策划“苏州人的一天”活动,看看展览,吃一顿正宗的苏帮菜,去怡园听个小曲,还有古琴雅集,晚上逛逛平江路,去组织一下过一个“苏州人的一天”。
因为苏州博物馆比较小,怎么在地市级的博物馆中异质化,不能同质化,肯定是要抓住自己的特色,现在我们围绕着苏州的特色。包括除去藏家系列展览,比如在忠王府开出《苏艺天工》的展览,忠王府的老馆人气很少,仅仅把老馆作为苏博的出口实在是太浪费了,而且忠王府是首批全国文物保护单位。
陈瑞近:做《苏艺天工》,把忠王府用起来这仅仅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更大的原因是为博物馆的藏品规划,第二个背景是苏州明清时期的工艺在全国是非常有名的。所以就策划一系列反映苏州工艺的《苏艺天工》展览,当然我有一定的要求,做展览都是以苏州博物馆的名义,但要求是把获奖作品捐赠给苏博。
记者:我觉得你们这个思路值得很多博物馆借鉴,因为有很多博物馆是拒绝当代的东西,如果一直这样,那一百年以后怎么办呢?收藏就断掉了。
陈瑞近:所以现代的艺术,我们也要好好地理一下。包括我们做展览的时候,有一些当代艺术我也有一些要求的,我们从赵无极、徐冰、蔡国强,到吴冠中,一路做下来,包括陈丹青,影响力当然很大。我要求现在还没有一个清晰的,你刚才讲的可以有一个清晰的系列化的思路,之前我要求对现当代艺术家在苏博办展必须要跟苏州文化有所关联,而且必须要和苏州博物馆的建筑和展厅是比较融洽的。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