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1年第一家民办公助性质的炎黄美术馆建成开馆后,民营美术馆开始在国内萌芽。2002年开始,以今日美术馆为代表的第二轮民营美术馆建设热潮掀起,国内民营美术馆的概念不断拓展,美术馆系统不断强化。2008年后,由外资支持的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进入中国,新的运作模式引发新一轮民营美术馆建设热潮,仅在上海,最近一两年就新添了喜玛拉雅美术馆、震旦博物馆、龙美术馆、余德耀美术馆等多家民营美术馆。然而,在发展过程中,中国民营美术馆遭遇着各种问题和困难,如何树立自身品牌形象、如何进行可持续的营运管理、如何平衡经济与社会效益……都是绕不开的话题。
民营美术馆对一座城市意味着什么?近几年来出现的民营美术馆建馆热,在多大程度上延伸到了城市公众的生活中?这股狂飙突进的浪漫主义热情,又能持续多久?日前,“第二届中国民营美术馆发展论坛”在上海龙美术馆(浦东馆)举行,论坛汇聚了国内外上百位美术馆馆长,共同为中国民营美术馆的发展把脉、问药。
本届论坛是在文化部艺术司和上海市文化广播影视管理局的直接指导下,由上海市浦东新区文化广播影视管理局、龙美术馆主办,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今日美术馆、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民生现代美术馆、华侨城当代艺术中心、震旦博物馆等共同协办,99艺术网发起并承办。与会的国内外美术馆掌门人呼吁:中国民营美术馆需跳出自娱自乐的小圈子,在城市发展中承担起社会责任。
土豪游戏?要把艺术推向公众
在很多中国人的印象里,民营美术馆不过是“土豪游戏”——让企业或个人的艺术财富有一个充分的展示空间;它往往还与投资方的经营目标有关——通过建立美术馆,为企业或个人的形象带来一般广告所不及的影响力。对此,成都当代美术馆馆长吕澎直言:“如果仅仅因为投资艺术可以带来金钱方面的收益,则大可不必建立美术馆,只需修建一个仓库并在电脑里建立一个文件档案夹就可以了。”
在吕澎看来,民营美术馆首先是美术馆。“美术馆需要将藏品、展览以及其他艺术活动的知识、内容、意义传递给社会,而远不止让更多的观众来观看展览,并且不仅要传递已经有的信息,还要通过不同的形式生产知识,让已经有的价值衍生出新的价值。”吕澎认为,公共教育是美术馆的重要功能之一,从很大程度上讲,没有公共教育的设计与安排,所谓美术馆是不成立的。
“文化艺术场馆应建在城市最‘压抑’的区域,给当地人们带来希望和帮助,体现出最大的文化价值。”西班牙提森·博内米萨博物馆馆长埃韦利奥·阿塞韦多也表示,民营美术馆肩负着非常重要的社会责任,不仅要展示,更要向公众传播艺术、开展文化教育。因此,民营美术馆要和社会、社区融为一体,让美术馆和居民生活息息相关。“可持续发展不仅是经济意义上的,也是认知上的。不管是国有还是民营的美术馆,都应该遵循人们的价值认同。否则,会失去长期生存的土壤。”他表示。
喜玛拉雅美术馆馆长王纯杰同样提出,美术馆在当代的意义是以人为核心的,而不仅仅是以艺术品为核心的。“时下,美术馆更重要或者说最基本的任务,是如何把艺术推向公众,如何用艺术推动整个城市文化的发展。”21世纪民生美术馆副馆长李峰认为,美术展览不应是面向公众的说教式普及,而应充分响应普通市民对艺术文化活动的新需求、新期待,体现先锋性、社会性和国际性,成为公共记忆。在承担社会责任、实现可持续发展方面,民营艺术场馆不仅要成为国有文化机构的有益补充,更应有勇气成为文化艺术的创造主体。
人气不足?推倒美术馆的墙
相比欧美发达国家美术馆观众云集的场面,国内大多数艺术场馆的人气不足,特别是民营美术馆,由于几乎均不在城市繁华地带,观众少,社会影响力不大。因而,“参观者”“公众”“访客”也成了本届民营美术馆论坛的热词。事实上,对于没有财政拨款的民营美术馆来说,相当一部分的收入要依赖于门票,所以,如何吸引观众走进美术馆是迫切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对此,来自国内外的美术馆掌门人也各自分享了经验。
西安美术馆馆长杨超提出了“推倒美术馆的墙”的办馆理念,即与政府、社区合作,将艺术展览带到城市广场等公共区域,不要让相关文艺展览成为“圈内的事”。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馆长王纯杰认为,美术馆应该是座开放的大学,如何让艺术走出美术馆是民营美术馆的题中之意,据其介绍,喜玛拉雅美术馆很早就开始做“流动美术馆”,到医院、中小学、商场、机场等公共空间做艺术展览,到高校进行巡讲,带着展览、艺术家、策展人走进长三角的大学。“中国的民营美术馆除了学术展览之外,更要学会跟公众说话、讲故事,这要靠软实力——人,需要培养更专业的人才。”英国艺术评论家策展人、OCAT西安馆执行馆长凯瑞恩·史密斯认为。
银川当代美术馆艺术总监谢素贞则分享了自己的公众互动原则:知名艺术家带动年轻艺术家、儿童带动家庭、活动带动教育、跨领域带动纯视觉。她曾邀请1000个家庭到美术馆参与创作,邀请市民穿着美术馆的T恤衫围着美术馆骑车,她还打算做一个雕塑面包活动,邀请市民到美术馆用面包做雕塑,做完后可以马上吃掉……“希望通过这样的活动,可以让市民了解当代艺术。”谢素贞说。
“自1998年以来,华侨城当代艺术中心已在深圳举办了8届雕塑展,将当代艺术作品放入公共空间、放入社区,与居民和观众开展面对面交流、对话。艺术活动并不只是观看,更多的要吸引观众参与,只有身心参与其中,才能真正提升大众对艺术的关注度、对艺术的了解以及自身的文明修养。”深圳华侨城当代艺术中心馆长栾倩呼吁,艺术需要大家共同努力。
为了让艺术更加接地气、融入居民生活,本次论坛也结合上海市民文化节和2014浦东新区文化艺术节,推出一系列配套市民文化活动,如有关民营美术馆发展的话题征集、市民“美术馆之旅”、上海美术馆手绘地图、“青年白领艺术之旅”系列修养讲座、亲子教育、公共文化服务云等,激发公众积极参与艺术的意识。
可持续?无政策何其难
不管建馆初衷是什么,资金是让所有民营美术馆经营者都头疼的问题。事实上,在欧洲,由于经济危机的影响,很多美术馆的政府拨款大幅削减,也不得不开始考虑生存问题。比如作为西班牙三大博物馆之一的提森·博内米萨博物馆,过去主要靠政府拨款,可从2012年起,80%以上的运营费用要靠美术馆自筹资金。在此背景下,很多美术馆馆长不再是人们惯常认为的艺术专业人士,而是有金融背景的管理人才,提森·博内米萨博物馆馆长 Evelio Acevedo就是其中的代表,他向中国同行分享了其商业管理模式与融资大数据,据了解,该馆建立了基金会,以便关注博物馆的经营效率,获得更多的自负盈亏、自我经营的能力。
与西方相比,民营美术馆在国内尚未形成集群效应,访客稀少是常态,面临的生存考验更为严峻。成立于2002年的北京今日美术馆,一直在探索合理的融资结构,并于近期成立了公共基金,鼓励企业和个人捐赠。据馆长高鹏介绍,今年前8个月,他们实现收入1200万元,略有盈余,其中,45%的收入来自赞助商,40%来自展览,12%来自门票。高鹏从开源、节流、品牌三个维度分享了今日美术馆的可持续发展思路,并提出了温度、能量与态度三个理念,既强调积极借鉴管理、运营经验,也强调与本地跨界资源展开积极合作。
“国内民营美术馆可持续发展的更大难题在于相关制度的缺失,由于大多数民营美术馆的建立是企业与政府合作的结果,当企业与政府之间的谈判失败,美术馆的建与不建、持续与不持续就成了大问题。在政府与企业之间,建立美术馆是一个之于社会的合法托词。”吕澎表示。而另一方面,从美术馆自身的架构建设来说,找一个称职的馆长又很难。“国外专家缺乏中国语境的经验,国内的批评家根本没有管理经验,艺术学校也没有培养专业人员,直到今天,没有一家美术馆是在确定了专业馆长之后,在馆长领导的团队下建设完成的。”吕澎表示,建立董事会(理事会)决策下的馆长负责制才是共通的国际经验。“中国民营美术馆的成熟需要‘70后’‘80后’乃至‘90后’的企业家,根本性的改变还需要三代人的时间。”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