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里奥·博塔(Mario Botta)设计的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SFMOMA)的厚重石砖大门于1995年开门之后,瑞士建筑师设计的中庭就用巨大的台阶,三层楼高的漂浮花岗岩,在白色圆柱和头顶圆窗白色聚光的框架上迎来送往。建筑评论家认为这一具有纪念意义的台阶让人想起了弗兰克·劳埃德·赖特(Frank Lloyd Wright)标志性的古根海姆旋转斜坡,或者比萨斜塔。评论家赫伯特·马斯卡姆(Herbert Muschamp)将其表述为:“伸向角楼光圈的无尽的亚述神庙”,指出很多人下楼梯会“无法抑制用齐格飞(Ziegfeld)的姿势张开双臂的冲动。”
但一切都结束了。
目前正在装修的SFMOMA去年拆除了博塔的标志性设计,来为美术馆预计在2016年开幕的由奥斯陆建筑事务所斯诺赫塔(Snohetta)设计的22000平方米的新区让路。尽管建筑公司用言辞表达了对博塔作品的敬意(还有这样改变将给博塔的崇拜者带来的痛苦),他们和博物馆方面都认为移除台阶来使博塔的空间和他们的空间,白色细长博物馆后一栋10层高的建筑,流动联结起来很有必要。新的台阶和博塔的台阶略有共通之处——他们均不对称,低矮而普通。在博物馆2011年宣布这一决定后,批评者就一直谴责声不断。
“尽管移除博塔台阶的决定某种程度上有简化扩建楼体循环系统的实际意义,它仍旧危及了博塔内部设计的连贯性,将其变成某种斯诺赫塔内部的假招牌。”《洛杉矶时报》的克里斯托弗·霍索恩写道。
然而,失去标志并不应该被视为一种建筑的犯罪。博塔和斯诺赫塔的设计师两个不同的时代——不仅仅是时间,也是SFMOMA的使命。博物馆的建筑是其自身个性的表达,就像我们看到的重新翻修扩建的佩雷斯艺术博物馆(Perez Art Museum),还有更近的现代艺术博物馆,其大厅都无一例外(后者更为明显)。
1995年时,SFMOMA前馆长约翰·R·莱恩(JohnR.Lane)告诉《落砂机时报》,博物馆已经邀请博塔来设计一栋“有着鲜明外部特点的”建筑。但是博物馆刚刚搬出最初的地址,市政厅对面退伍军人大厦的三四层,来到了低收入的工业化的市场南区(South of Market Area)的一栋独立建筑中(当地人称SOMA)。博塔深受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和路易·卡恩(Louis Kahn)影响,同时继承了自己意大利文化的遗产,用经常被描述为帕拉丁式的对称的厚重石砖城堡宣布了SFMOMA全新的街头存在。环绕的破败房顶和无数圆窗为坐落在落后城市区域的艺术家巢穴加冕。
“博塔的设计完美赋予了博物馆在1995年所需要的东西,大型,强壮,男性化的存在。”SFMOMA目前的馆长尼尔·贝内扎拉(NealBenezra)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博物馆中有艺术品,我们将保其安全。”但是18年之后,博物馆和周遭的环境都变化甚巨。由于参观人数增长,SFMOMA的馆藏也在增长(通过近来和知名藏家,Gap创立者多萝斯·费舍尔,唐纳德·费舍尔的合作)。今天,博物馆已经置身于大量的商店和餐厅之中。2011年,一栋W酒店与其比肩矗立。
结果便是,博物馆现在需要的不再是保护其艺术品,而是一个需要安置它们的地方。扩建势在必行。而SFMOMA,因其创新精神而引以为傲(女性馆长、将摄影视为艺术,杰克逊·波洛克,博物馆网站等等的先行者),对于扩建将如何改变它的个性十分焦虑。
“你如何能从一个5000平方米的画廊变成一个13000平方米的画廊、更大的投资而不失去自己的灵魂?”贝内扎拉问道,“我们如何在这样的过程中不变得保守?”博物馆的选择是通过降低墙壁高度,既是实际意义上也是象征意义上,来接纳更多的公众。他们的口号非常聪明:“为了建设而关闭只是为了更开放”(“Closed for construction,yet more open than ever“)。在为期两年的修缮期中,SFMOMA选择没有去租用一个临时空间。相反,他们把自己的艺术品送了出去:马克.迪.苏沃尔(Markdi Suvero)的作品送到了CrissyField,来装点金门大桥的景致;特定场所作品送到了硅谷郊区的洛斯阿图斯;摄影作品送到当地没那么现代化的贝克斯菲尔德和斯托克顿;还有尚未宣布的将于2014年年底在巴黎举办的展览。11月,博物馆宣布18岁以下访客免费的政策将从2016年开始。
当选择扩建项目的设计公司时,SFMOMA的候选名单都是世界顶级的建筑公司——Adjaye Associates,Diller Scofidio+Renfro,福斯特建筑事务所(福斯特建筑事务所),还有斯诺赫塔建筑事务所——但是最终他们的选择却是最不出名的那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同过名字来彰显原则的建筑师事务所。“我认为那标志了很多事:他们愿意倾听,他们想要倾听。”贝内扎拉说,“没有明显自我是件好事情。”
指着斯诺赫塔2007年设计的奥斯陆歌剧院的照片,一栋有着白色意大利花岗岩和大面积玻璃的戏剧化斜面的建筑,贝内扎拉说正是这栋建筑为该公司赢得了这项工作。“如果你走到建筑后面,你会看到:窗户。你看进去,然后你看到工匠正在制作服装,假发,还是布景。我喜欢给我的员工带来这些。我喜欢将博物馆里的事情去魅。它是开放的,不仅仅是对于公众来说。”去魅的愿望和博塔宣称博物馆是“心灵之所”的断言无疑背道而驰。
“当人们接近艺术品时人们会压低声音。”设计了不少知名教堂的博塔在2005年告诉《旧金山编年史》。相反,斯诺赫塔则在他们的空间里为访客们准备了能够提高音量来相互交流、从越来越多正式画廊喘息一下的空间。在外部设计上,全新墙面上700多独自铸模的白色斜面——用不同的高度来床在不同的平台——创造了一种和博塔的砖墙截然不同的透亮感。但是扩建工程最重要的是博物馆每面的入口,还有一层画廊的玻璃墙壁,使得多余的空间能够聚合,并让过路者看到博物馆里面——这又将我们带回了博物馆的大厅,以及它讲述了关于博物馆的内容。
建筑是表达机构个性的有力工具,在全国很多艺术博物馆都有体现。在东海岸的南方,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建筑事务所(Herzog&de Meuron)设计的佩雷斯艺术博物馆(PAM)2013年年底在迈阿密开幕,获得了一致好评。根据博物馆面向公众和展现迈阿密自然之美的指示,这家瑞士建筑公司用玻璃包裹了整栋建筑,使得参观者甚至无需购买门票或者进入其中,就能一探究竟。
“我们是第一家能够说我们创造了一个免费的荫凉,而不是为了那些已经了解艺术的人创造了一个珠宝盒。”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建筑事务所的合伙人克丽丝汀·宾斯瓦格(Christine Binswanger)说,评论隐士般用厚重大门封缄艺术品的博物馆潮流,还有其它庄严的售票处,空荡的大厅,如同独家的姿势。纽约的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2011年反精英主义的占领博物馆运动的目标之一,长期以来收费25美元的入场费,显然不会在交钱和未交钱的缓冲地带,也即光秃秃的大厅中展示太多的艺术品,尽管MoMA现在同样也在试图追上目前的潮流。在一次运动中,MoMA的馆长格伦·D·洛维(GlennD.Lowry)描述了“博物馆希望接纳更多公众愿望中重要的环节”,而博物馆则宣布了其由DillerScofidio+Renfro建筑公司设计的街边玻璃扩展计划。
“这种全新思潮是种非常良好的姿态:使公众更易接近,有文化节目的吸引人免票区域。”他对《纽约时报》说。(他们也有自己的博塔台阶,那是由Tod Williams Billie Tsien事务所设计的隔壁建筑,博物馆计划将其拆除)。
过去,SFMOMA对排外主义一直有种罪恶感。“谈论露天广场和城市翻新不能改变访客需要买票才能在看到任何一件画作或雕塑之前上到楼上去。”迈克尔基姆尔曼1995年时在《纽约时报》写道。“你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博塔先生禁忌般的剧场化的大厅也许应该属于办公楼或者购物中心,而不是博物馆。”然而,斯诺赫塔新设计的透明性消除了机构和都市生活中的阻碍。
博塔挚爱的台阶已经消失,但附着在其上的问题也消失了。它有一种让人们停止的趋向——人们很少攀爬它。他们会惊讶一段时间,然而走向电梯。低矮且没那么宏大的楼梯正是SFMOMA,也是艺术世界的精英主义目前需要的——更亲民的接触,消除所有神圣的幻觉。
(实习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