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是个潮湿的城市，雨司空见惯，然而对于在骤然而至的雨中行走却不湿身的“雨屋”——一个在纽约、伦敦走红的大型艺术装置作品移师上海某民营美术馆后，观众的热情多多地体现在微信朋友圈的自拍照片上，一时间“雨中即景”刷了屏。当然，如此的爆红仅限于微信朋友圈之类的社交媒体。

　　不妨把这些在朋友圈里因为刷屏而红的“作品”称作“圈红”，就像我们曾经把一些由于个人出格言论行为而成为“红极一时”的“网红”一样——网上不见芙蓉姐姐和凤姐的音讯久矣。

　　在上海展出的占地150平方米的“雨屋”比美国MoMA和英国巴比肯中心的展区要大了一半，显然是主创人员兰登国际和主办方为了迎接设想中比美国和英国更为汹涌的观众有备而来。可是，大批的观众尚未如期到来，上海“雨屋”就在停电等各种技术故障中风雨飘摇。

　　搜索网络，海量的“具有好莱坞式的戏剧化的背光”的雨屋照片和视频总会扑面而来，热爱自拍的小美女大美女在黑暗的屋里，或扭动身躯，或仰望天空呈45度角，或低头凝视大地的剪影，使对艺术资讯有点滞后的人们以为她们真的是因为受到了什么感情生活挫折而在倾盆大雨中自虐，像国产爱情电视剧从来没有进步过的情感释放形式。不得不令人想起刚刚结束的全部是PPT图片展示而没有一幅艺术家真迹所谓的“梵高大展”，顶天立地的屏幕包围中，现场观众拍出的色彩丰富的图片一度也在朋友圈里被刷屏，赢来几番点赞。观众们举起手机自拍、互拍，至于艺术与否的问题并不系于他们心上，如果一定要和艺术搭上点边，那可能比拼的就是自拍技术的高低。

　　首先请忽略两个技术展背后均有的醒目的汽车集团技术和资金支持。但看，这些利用社交媒体的功能，以上传现场自拍美图而走红的“高科技时尚景观”是否称得上艺术？

　　如果足够幸运，没有遭遇到技术故障，顺利地踏入雨屋，行走间，场内3D摄像头会捕捉人物信息，将图像信号转换成的控制信号可操控“雨”的分布，使雨滴而不至于落在观者身上，也就是说，观者行至何处，雨便在何处而止，给人以雨滴在躲着人一般的错觉。这一段时间内，参与者能够有一种操控自然现象的快感，颠覆了普通人类的平常生活经验。

　　雨屋中，可以直接体味到的是，日新月异的高科技所制造出来的人机对话。

　　技术的发展会带来艺术领域的一系列变革，正如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里发出的慨叹，它把艺术从一向被人们所崇敬的神圣的“祭坛”上拖了下来，在摧毁了传统的同时使现代艺术具有了新的特点、价值和接受方式。在消遣中接受，这在所有艺术领域中越来越受到注目。但是，技术并不等于艺术。没有精神内容的技术，制造出来的作品——即使我们刻意将其称作作品，实际上它也只能止步于时尚消费项目范畴，一种城里人玩儿的时尚游戏而已。

　　如此质疑早在“雨屋”英美展出时就已经层出不穷，艺术评论家肯·约翰逊（Ken Johnson）在《纽约时报》上说，“尽管‘雨屋’设计巧妙，也很有趣，但是它似乎只能算是巧妙的消遣。”更多看过展览的人对它迷惑不解，48岁的建筑师柯尔斯顿·索福特（Kirsten Thoft）的评价跟很多人不谋而合：“我不确定它是艺术。”而她的丈夫、49岁的计算机科学家泰德·纳多（Ted Nadeau）回答说：“它是很受Facebook欢迎的。”

　　若“雨屋”不是高高打着“艺术”的旗号，而直接挑明时尚游戏或消遣的实质，排3个小时队，花费150块钱，体验10分钟，你还认为值得吗？要知道，在伦敦去“雨屋”淋一场雨，可是免费的。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