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蒂斯《蓝色躶体》
马塞尔·杜尚《下楼梯的裸女》
第十七届美国军械库艺术博览会结束了，作为世界顶尖艺术博览会，透过其所关注的视角，可以一窥世界艺术界的风向。与去年聚焦中国并引起国内艺术界广泛关注相比，今年，中国人似乎对这一博览会的关注度稍微降温。然而，今年的博览会依然聚焦大热地区——中东、北非和地中海，关注这些地区新兴艺术家和成名艺术家，给予政治气氛浓郁的这些地区的艺术一个向世界展示的机会，同时，这一地区产生的艺术又是非西方的、“局外”的，赋予他们话语权，似乎隐含更多更深层的东西。
军械库（The Armory Show）艺术博览会上月在美国纽约曼哈顿区举办。这一博览会经过近百年的发展演变，早已成为汇集全球顶尖现当代艺术作品和画廊的国际性艺术盛会。像马蒂斯的《蓝色躶体》以及马塞尔·杜尚的《下楼梯的裸女》这样对当时的艺术圈带来极大冲击的作品，都是在军械库艺术博览会上向公众亮相的。
自2010年起，军械库艺博会特设了一个“聚焦”单元，邀请来自某一区域的画廊和艺术家集中展示其艺术作品。2014年，这个焦点是中国。16家来自北京、上海、杭州和香港的画廊和艺术家工作室的集体参展，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馆长田霏宇担任策展人，中国当代艺术家徐震也被邀作为委任艺术家。“聚焦中国”呈现了从中国第一批当代艺术家到“文革”后新一代艺术家的作品，试图展现中国当代艺术家的转变及现状。而2015年，军械库艺博会目光聚集的焦点锁定在政治气氛浓重的“中东、北非以及地中海”，因为人们期待看到当地的艺术家如何回应阿拉伯之春给这片区域带来的动荡不安、他们如何在创作中表达对民主公正的诉求，以及世界顶尖艺博会如何在同一空间并行呈现伊斯兰国家冲突对撞的意识形态和传统观念。除此之外，国际顶尖艺术博览会在相对有限的空间内集中展示大量的同质的主流西方现当代艺术，给观众带来了审美疲劳甚至窒息感，人们理所当然会为偶尔呼吸几口来自异域的新鲜空气而感到欢欣雀跃。
正如本届军械库艺术博览会总监诺亚·霍罗维茨所说：“尽管中东、北非以及地中海地区的商业画廊、艺术机构以及艺术资金正在迅速发展和增涨，但是来自这些地区的艺术在西方主流视域里依然缺少足够的曝光和关注。”博览会聚焦单元邀请了来自黎巴嫩贝鲁特、沙特吉达、土耳其伊斯坦布尔、阿联酋迪拜、美国纽约、法国巴黎等地的十余家画廊展出来自该区域的艺术作品。
军械库艺术博览会在纽约曼哈顿的92号和94号码头举行，92号关注现代艺术，而94号则放眼当代艺术，军械库为“聚焦单元”在94号码头专门开辟了一个区域。从展览现场看，相比于常规展位的画廊，聚焦单元画廊的“展示”意图明显多过“销售”意图，再加上多数观众对这些画廊和其代理的艺术家并不熟悉，所以相对冷清。
这样的场景让我想到2013年英国泰特现代美术馆为黎巴嫩抽象艺术家萨洛娃·劳乌达·仇卡（Saloua Raouda Choucair）举办的首次世界范围内美术馆个展。两者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仇卡，一个天外来客，一个对于英国观众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名字。没有人能想到一贯只与久负盛名的大牌艺术家合作的泰特现代美术馆会为一位“局外”艺术家举办个展。尽管我们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掌握艺术话语权的艺术家往往会获得越来越多的话语权，而那些尚未拥有话语权的艺术家则越来越难以获得话语权。泰特为仇卡举办个展，似乎在以一种不经意却又处心积虑的方式试探着固化的艺术权力格局。
不出所料，多数观众都是奔着与仇卡同期展出的波普艺术标志性人物 利希滕斯坦的回顾展而来的。与人头攒动的利希滕斯坦回顾展相比，仇卡的展览显得冷清许多。但也正因如此，参观者在仇卡的展厅里拥有了一个更为安静舒适的空间和心境，而再也不必像在利希滕斯坦的展厅里那样，只能在拥挤喧闹的人群里见缝插针地匆匆瞄上几眼他的作品。我进门的时候，特意向工作人员询问了Choucair（这是由阿拉伯语翻译成英语的名字）的名字如何发音。那位女士尝试了半天，最终还是不得不用对讲机向其他同事问来了她名字的发音。是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不仅仅对于她和她的作品，还包括她来自的那个中东世界——那个西方主流世界以外的局外世界。
仇卡第一个以“局外人”的身份揭开了泰特为那些在阿拉伯世界和非洲世界里不为西方主流所知的艺术家举办系列展览的序幕。在西方大规模削减美术馆博物馆开销的背景下，大型艺术机构都不约而同把目光锁定那些早已名声显赫的艺术家。为这些成名艺术家举办展览不仅从内容上更为安全，而且在票房上可以高枕无忧。相反，艺术机构为“局外”艺术家举办展览则要承担更多的票房风险和来自批评家、媒体以及纳税人的舆论争议。但是，一个负责任的艺术机构有义务把更多元的艺术家、艺术品带到主流的视域里，并逐步松动“西方艺术家VS非西方艺术家”的权力格局。然而，真正有能力去挑战固有权力格局的艺术机构少之又少，泰特现代美术馆是其中之一。对于艺术行业同等重要的艺术博览会也有赋权给“局外”艺术的义务，而像军械库这样的世界顶尖艺术博览会具备这样的条件和话语权。即便是在大格局下保守的安全实验，也会使得这条赋权之路慢慢变得平坦。
（编辑：杨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