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关注:《功甫帖》事件为何如此火热
(1).拍品与买家皆不寻常
苏轼《功甫帖》是中国历史上的名帖,分两行书有9字“苏轼谨奉别功甫奉议”,为苏轼写给其亲密朋友郭功甫的告别信,距今近千年。历代藏家对其评价甚高,见著于安岐《墨缘汇观》、翁方纲《复初斋文集》、李佐贤《书画鉴影》、张珩《张葱玉日记·书稿》及徐邦达《古书画过眼要录》等著作。
同样不寻常的,还有买家刘益谦。这位来自上海的“法人股大王”出手阔绰,堪称当今国内最活跃的藏家之一,最近几年将不少艺术品拍卖场上的国宝级拍品收入囊中,比如以3.08亿元成交的宋摹本王羲之《平安帖》、以1.69亿元成交的吴彬《十八应真图卷》、以6171万元成交的宋徽宗《写生珍禽图》。
刚拍得《功甫帖》,他即公开表示这件拍品回国所需缴纳的高额税费令自己伤脑筋,一时间,艺术品税制引发社会各界的关注与讨论。
2012年底,刘益谦夫妇斥资两亿打造的龙美术馆开馆,已经掀起过一股私人美术馆旋风,今年春天还将再开浦西分馆,而号称要亮相开馆大展的《功甫帖》未展先热。
(2).艺术市场“发烧”牵引大众视线
《功甫帖》真伪之争之所以成为社会话题,也是近年来中国艺术市场“发烧”的缩影。
天价拍品层出不穷可谓当下中国艺术市场最引人注目的景观。早在2005年7月,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就以2.28亿元带领中国艺术步入“亿元时代”;去年10月,当代艺术家曾梵志的油画《最后的晚餐》则以1.8亿港元(约合1.424亿元人民币)推动着中国当代艺术步入“亿元时代”。仅去年香港苏富比秋拍,就曾一口气冒出4件亿元拍品。
然而,即便是众多藏家追捧的天价拍品,很多时候也难与争议绝缘。对于曾以4.368亿元创中国艺术品拍卖纪录的《砥柱铭》,争议至今尚存,有人说它早在乾隆年间就曾被指赝品,有人认为它所出现的错字之多令人惊讶。对于以1.02亿元成交的徐悲鸿油画《九方皋》,很多人一看画就摇头说“这么粗糙的画面怎么会是徐悲鸿画的”。
2.疑问:上博曾藏《功甫帖》
《功甫帖》究竟有没有在上博保存过? 其实早在22年前就已有人回答了。
在1992年02期的《故宫博物院院刊》中,徐邦达先生撰写了《苏轼<宣德郎刘锡勒草>一页》一文,文中提到,“宋神宗朝以来,台阁诸学士、舍人,颇多学苏体,凡流传制草,略似东坡书的,后世便附会以为东坡手迹。曾见赐《宣德郎刘锡勒草》一通,在《苏米翰札》合册中,见之《书画鉴影》卷一O,闻今已分拆。其中苏书《功甫帖》、米芾书《恶札帖》,现藏上海博物馆,皆真迹无疑”。
对此,上海博物馆的回答是:“我们博物馆现在对这个事情不做回应。”
3.痛苦:艺术品藏家刘益谦
在收藏拍卖界,刘益谦所承受的“痛苦”,远在拍下《功甫帖》前就已开始。
无论买还是卖,刘益谦引起专家审视并不是第一次。2011年,中国嘉德在北京举行一场拍卖会,刘益谦以6540万美元价格卖出一幅齐白石的《松柏高立图》,但在一名艺术品批评家公开声称这幅画是伪作之后,中标者至今未支付价款。
作为中国最知名的艺术品藏家之一,刘益谦的个人财富积累自金融领域。2013年,“新财富中国富豪榜”上,刘益谦以170亿排名第三十名。在成为一名艺术爱好者之前,刘益谦曾有“中国巴菲特、法人股大王、增发股大王、草根富豪、资本猎豹”等一系列别号。他是新理益集团、天茂集团、国华人寿的董事长,坐拥15家上市公司共2.5亿法人股。2012年,刘益谦的私人美术馆“龙美术馆”第一家分馆在上海浦东区开馆,展出了由他收购的部分藏品;第二家分馆目前正在建设之中,位于黄浦江畔的西外滩文化区,《功甫帖》计划用于该分馆开幕展。
4.观点:业界人士众说纷纭
朱绍良(中国古代书画资深藏家):上博高调介入需有因有果
我想说一个问题:这次上博为什么要高调地介入这件事情?这么高调介入有史以来是第一次,总会是有原因的。刘益谦先生收藏已经花了十几亿买古代书画,如果把这么一个指标性的、风向标式的人物打垮,我们的市场还有我们民族的文化恐怕就没有一个薪火传递的人物。在各方面来讲这个事情的发生都是不应该的,都有各方面的原因,至于这件东西的真与伪我们无法一时间作出决定。
董国强(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董事长):古代书画鉴定很尖端,藏家要保护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看过这件东西,就是看了有没有发言权也是个问题。苏东坡这个级别的(拍品),真正有几个人有发言权,其实这也是大家需要探讨的问题。网上争论无非两种,一种说真,一种说假,大部分人是没有发言权的,还是让专家来评判,不是社会公众能够评判的。公众通过这个事情关注古代书画,我也认为是好事,但是不希望通过这个事情让大家觉得古代书画太复杂了,这个东西不能买了。古代书画二十年的拍卖能够培养这样一个人群、培养一批收藏家,真的是很不容易的,还是应该保护他们。
王凤海(中央财经大学拍卖研究中心名誉主任):学术性研究无可厚非
王凤海认为,上博研究员作出学术性的研究之后提出了他们的观点,这个行为本身无可厚非。“有人认为博物馆工作人员不能对市场上的艺术品交易进行评判,但是从《文物保护法》到其他法律法规中,并没有这条规定。”
5.窘境:古代书画真伪难断
《功甫帖》真伪之辩的僵局,正是中国古代书画鉴定困境的缩影。苏富比坚称“真迹”,上博专家认为是“摹本”。面对真伪之辩,人们深感迷茫。刘益谦说:“现在艺术市场谁都可以说话,嘈杂无序。希望国家有关部门成立相对权威的机构。”探求真伪的过程,或许会衬出各方的学识水平及其职业道德和良心。
对于上海博物馆的“误判”,现场专家纷纷表示应该以自认“中立”的姿态支持“事实”。收藏家陆忠表示上海博物馆作为国家机构为什么会发难于一个私人的收藏行为?解决“双钩廓填”的真伪问题非常简单,为什么会在不看原件的情况下妄下判断?市场专家易苏昊曾任中国历史博物馆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兼鉴定委员会秘书长。他认为作为国家鉴定委员会不应该对民间的私人收藏“指手画脚”。观复博物馆馆长、收藏鉴定家马未都认为上海博物馆的言论代表了国家,而如此做法则是在“透支国家信誉”。
目前对于古代书画的鉴定方法大多以目鉴为主、目鉴与考订相结合的方法。由此看来,中国古代书画因其特殊的鉴定局限性,其真伪一说很难百分之百确定。再加之中国古代书画距今千年,仿本、摹本亦或是伪本都难以准确判定。
不仅文物面临谁来鉴定,文物鉴定者也面临无人鉴定。当下鉴定这一专业话语权平分天下,业余的干了专业的事情,鉴定则成了一种无奈的大众娱乐。没有主流话语,更失去了鉴定的尊严,这就是当下中国书画鉴定的窘境。
6.学术:应如何介入市场
在人才稀缺的情况下,文博专业人员是社会力量的重要补充,负责任地为社会提供鉴定服务,是引导、规范市场应尽的责任。用科技创新打开鉴定中的技术瓶颈,科技鉴定的兴起,是对传统鉴定的补充、深入。专业人士再不介入,市场将更糟糕更无序。
中国文物学会文物鉴定委员会副会长张宁强调,文博专业人员提供市场鉴定服务,一方面要具有相应的专业知识和鉴定水平;另一方面要坚守职业道德操守,不能被利益驱动失去原则,否则就会自毁长城。
刘益谦表示,学术机构要参与市场,前提是学术要严谨,要有公信力,否则得不到尊重。而且他认为,专家应以学术探讨方式发表报告而不是制造娱乐新闻“让原本应以学术方法辨析的疑义回归学术,让原本应以理性方式解决的问题回归理性。”
国家博物馆副馆长陈履生也认为,在专业范围内进行各种形式的探讨均有必要,但通过大众传媒来导引,则容易使人们陷入误区。
7.市场:5000万或将引发的市场效应
在《功甫帖》事件从去年9月至今的不断发酵中,或将影响整个中国艺术市场。
此次《功甫帖》真伪之争,无疑让人们看到了在古代书画拍卖中存在着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即使是有权威的著录以及清晰的流传,也有可能出现是赝品的情况,这势必将对于投资者产生巨大的影响,特别是在出手的时候,会更加小心。在这种情况下,古代书画市场的“不倒翁”地位可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以往受到追捧的一些作品要再出手可能就不会太容易,藏家肯定会仔细考证,并请更为广泛的专家进行辨别之后再下手。
古代书画“真伪的模棱两可”本是书画业众所周知的“秘密”,让它从一个市场内部问题扩大到社会效应的话题,可能会让打算进入古代书画的新买家望而却步。更有艺术市场专家预测,由5000万引发的《功甫帖》之争或许将影响50个亿的市场流通。
(编辑:王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