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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批评家自我批评共识

2013-03-18 10:36:27来源:东方早报    作者:苏坚

   

  去年在西安召开的第六届中国美术批评家年会第一天里,先是批评家段君作了题为《转换性创造——批评话语的本土化》的主题发言,自我开刀做了一次“批评首先是一种自我批评”。

  “批评话语本土化”、“话语共同体真伪”问题正是年会争论的热点。西安美术馆馆长杨超举例:他联系某媒体发表批评家的文章,却收到编辑和读者“读不懂”的反馈。这一定程度说明“本土化”、“现实化”的重要。年会学术主持彭德认为“批评家如果对美术界的现实问题总是集体失声,把批评等同于研究,就取消了批评”,原先也设想年会“讨论当代艺术批评面对的现实问题”,讨论其与当代社会、新载体、大众媒体关系议题。就“共同体”话题,我先前曾以批评家年会为对象写过文章《艺术界的“学术共同体”在哪里?》,认为批评家年会算是以组织的形式明确固定起来的一个学术共同体,按共同体生存的特点:成员之间没有“批评”,就没有竞争,就必缺乏活力;但若批评越线变成“战争”,同样有消散危险,故成员又需要克制、理性的“自我批评”。共同体成员之间一定是相对比着存在、相比较着优化自我的。

  这其中的关键问题还在于,很多批评家可能并不像段君那样觉得存在问题,所以更无于此进行“自我批评”可能。在段君演讲的提问环节,我就已指出:“你点到的诸如措词、概念、文体等因素还是比较表面,文字、语言的运用离不开写作者主体,你是否忽略了批评家思想贫乏、意识自觉这些内在问题?”分组讨论时我站在现场听众的角度向批评家发问:“他们来捧场难道是多余的吗?”维持批评文章艺术家和读者不看、群众不关心的现状,批评家们其实损失更大,他们应该拿出什么“共识”、什么行动来回应和改变,而如何不只是依赖复述、引用外来话语说事,如何有自省、自觉意识地与“本土”、“现实”、“地域”联结去生产自己的观点和思想,是值得批评家通过“自我批评”且思且行的。

  年会第二天的议题有两个:1.当代艺术理想与当代艺术操作;2.当代艺术批评的转型。批评家朱其、闻松发言——特别是闻松涉及他之前关于“川军炒作”话题的发言。批评家鲁虹提问闻松:说那些艺术品是“垃圾”,依据是什么?批评家杨卫提出:是否“炒作”,一定要有证据。这个环节,可谓对闻松形成“围而问责”和他“疲于解释”之状。而陈默先生则提出了值得讨论的另一问题,即艺术界中可能存在的借助公权力、公款“炒作”的现象。说到批评转型,我认为有两个,一是向关注现实转型,另一个就是向“自我批评”转型。段君就“自我批评”话题,以闻松在微博中有情绪化用语为例,问闻松是否该对此做“自我批评”,由于闻松涉及的“互骂对象”或关系人有的就在现场,讨论陷入须控状态,远远离开了“真问题”,主持人彭德不得不果断打断,下了“学术争论难以避免情绪化语言,但总是有办法解决的”断语了结本节讨论。

  的确,我认为争论是有“真问题”和“次问题”之分的。像上面涉及的“自我批评”,对于批评家和批评界就需明确“往何处去”的方向。比如关于“川军炒作”,不可否认是一个值得深究和质疑、批评的现象,闻松的批评选择和勇气是值得肯定的,我倒奇怪的是,为什么只有闻松在对此提出批评?为什么闻松的批评反而遭到众多批评家的“反批评”?批评家应该批评什么?其中需要自省的问题是什么?……在这样的追问之下,我认为段君、杨卫、鲁虹等的提问就不难回答。比如段君和鲁虹的提问,胡适先生的“我受了十年的骂,从来不怨恨骂我的人。有时他们骂得不中肯,我反替他们着急。有时他们骂得太过火,反而损害骂者自己的人格,我更替他们不安。如果骂我而使骂者有益,便是我间接于他有恩了,我自然很愿挨骂”的态度和方法可以适用,即当争论的哪一方超越底线时,一方面在广阔的围观舆论环境之下,他实际上已经受到无形的舆论惩罚。再如杨卫提出的问题,是否“炒作”作为批评判断,有多种观察、论证方法,例如有“证具(体)”法,还可以有“证虚”法,原因在于,其一,并非所有批评者都是、都须是证据学、数据统计学专家,他们是可以依据现象观察和常识感受作出一种整体(虚)判断的。其二,并非所有批评家都是内部人,而很多炒作在法律、道德上一般都没有告知义务,对此需要“证虚”推论。当然,批评家若有途径、能力、责任心作出“证具”论证,将大大有助于抵消“言责”风险。

  其实,说到理想与操作,首先应该回到“理想”这个关键词,把“理想”辨认清楚,界定“理想”的性质,然后想想“如何把良好的、本真的‘理想’呈现出来”,这又才涉及“操作”层面,比如什么样的操作因素以及什么样的操作方法,这个层面会涉及资金、权力和民间、行政等复杂因素,涉及操作过程中到底是拒绝、中立还是迎合等多种态度,引用刚才杨小彦先生讲的“传播框架理论”来描述,可以说“好的理想能否保真、显真,决定于操作框架的各若干因素”,如果大家都觉得现在艺术界有像各处艺术区存在的跟风、模仿、急功近利等“理想打肿”现象,大家可能就需要好好考虑“操作”的纯洁性,这于在座的各位批评家都是有责任的,大家需要问一问自己是否有仅仅为出场费、人情关系、权力关系进行批评活动的情况?我认为批评一要向现实、真实转型,二要向“自我批评”转型,通过这两个方向的“强迫”,在批评家这一端避免超越框架而从“操作”滑向“炒作”。

  向现实转型和“自我批评”转型看似两个说法,却有内在联系,因为都会涉及面对现实和“真我”时批评家的勇气、自信心和态度。就像主持会议的一位批评家跟我私下提及的:这个圈子不大,大家都认识,顾及人情关系,总会问为什么要批评他呢?……如果批评家内心这样的面向更普适,则“自我批评”的面向就让人担忧。“批评”和“自我批评”作为批评家的两大任务,面向外部——甚至市场经济以来几乎已经变为“同心合力一致对外部”——的“批评”算是一枝独秀,但这个“独秀”更像是或更多是忙着赶秀场的“秀”、走商场的“秀”。故而面向内部的“自我批评”相对地几无影踪,无法为近年当代艺术批评的孱弱提供的解药。所以,适当的“自我批评”转向,可视为值得提议的一个共识。

  (作者系广州美院教师)

  (编辑:符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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