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与法国绘画是有缘的,1978年,在法国政府的支持下,由88件作品组成的“法国19世纪农村风景画展”在上海展览中心展出(时称:上海工业展览馆)。有声音说这次有时代意义的展览“是以巴黎奥赛博物馆为首的法国48家国立博物馆联合筹成的”,其实奥塞博物馆建于1986年。之后2004年又有51件法国印象派大师作品来沪,这次是奥赛博物馆的藏品。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法国馆又展出了奥赛博物馆的7幅作品。2012年奥赛博物馆又将87幅作品以“米勒、库尔贝和法国自然主义——法国奥赛博物馆珍藏”的名义在中华艺术宫展出。从1978年至今的34年,共有233幅法国国家收藏的19-20世纪的重要作品来到了上海。其中以奥赛博物馆的居多,从这一点来说上海更与奥赛博物馆有缘。
此番“米勒、库尔贝和法国自然主义——法国奥赛博物馆珍藏”展,我认为它有四方面的意义。一是法国曾作为农业国家在向工业化国家的历史变迁中,对自然对土地有着别样的感受,这从米勒的《拾穗人》、特鲁瓦永的《清晨去劳作的牛》、博纳尔的《尼维尔内的犁耕》以及布勒东的《拾穗的女人》的作品中,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其中的审美内涵与社会学意义上的变化。随着工业革命的到来,现实以不可抗拒的力量使人们对自然对土地的感受复杂化,而工业化不得不牺牲土地和土地自身的原始形态,艺术家认为自己看到的或曾经看到的风景,开始或已经破坏已有的生态关系,这一定会伤害到人的自身。有人说:艺术家往往是最敏感的,这在斯坦伦的《捡煤女工》、拉法埃利的《养病的老人》,尤其是穆尼耶的《黑色的国度》等作品中体现了出来。
展览意义之二是通过作品可以鲜明地感觉到在历史进程的变迁中,艺术家面对现实的表达与传统的继承上必须以不同的途径自觉地积极探索。因为新技术进步,如摄影的发明对传统绘画造型挑战的残酷现实,这是一种新的文化样式——新的图像与审美关系的诞生。任何面对,仍然有着现实的纠结。如:展览作品中的欧仁·布兰作品《宣传》,从表面上看“画家着意细致入微地描绘人物的脸,并缩小空间的深度,造成一种被压扁的错觉,赋予整体一种超现实的意味,这也是画家独有的自然主义特点”,细细分析画中的7个人物,虽有着细致入微的塑造,但他们的视线都不在一个点上,就此而言人物的情趣是不统一的,这正是通常以摄影照片为造型参考的创作结果。不仅如此,穆恩尼埃的《流浪汉》中舀水的男人造型就是根据一幅摄影作品演化而来。这种方式在当时画坛十分普遍,与传统造型方式不同,具有时代特征与新的审美意义。这就自然引出了何为“真实”的理念,而这种“真实”理念,使不少艺术家在面对令人振奋的时代同时又面临令人不安的现实,所以使大多数艺术家专注于对日常生活场景的描绘,而不是对传统的古代题材的描绘。
展览意义之三是中国与法国都曾作为农业国家,在历史进程和变迁中,尽管各自的文化形态不同,但对自然对土地都有着别样的深刻情感。进入21世纪,我们都会自觉地冷静思考和审视人类与土地、人类与自然、人类与科学技术以及艺术与现实的关系。当我们欣赏展品中米勒作品《春》时,会被它那一个春天午后的雷雨刚过未逝的场面所震撼,这分明是象征生命复苏与盛开的破土萌芽和欣欣向荣的春天场景,是讴歌自然与心灵相统一的舞台,我们看后会在内心有一种纯粹之美和精力充沛舒展的情感。人们已意识到一个新时代就要来临——社会急速转型、城市化快速推进、自然环境开始变化。当这一切变得无奈时,人们开始怀念起曾经有过的人与土地、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
展览意义之四是这些优秀作品使我们有近距离关注与观察绘画本身变化的机会,当艺术家面对现实状态和人自身的尊严时,在以不同方式对新兴的社会形态表达了种种焦虑与不满的同时,以作品表达对以往的深深怀念。所以这时的艺术家真正开始观察起自然界光、风、雨和四季的更迭、变换,而这种感知与对光的分析有了科学方法的结合,直接导致了印象派的产生和发展,这事实上是艺术史上的思想解放和新的审美主张,“他们所开创的绘画理念与技巧,对现代绘画,乃至当代先锋艺术产生了直接而深远的影响。”他们所作出的极为有价值的探索,奠定了他们在世界艺术史上不可撼动的地位。同时,他们以表现自我的方式直面自然、走近生活、贴近大众的创作态度,可以明确地说是与时代同步的。这次的“米勒、库尔贝和法国自然主义——法国奥赛博物馆珍藏”展,是很有意味的。
(编辑:符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