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我的画室有两个案子：一个大的，用来画画；一个小的，用来写文。画画时，我脑子里时常会涌出些奇思妙想，这时我会马上放下画笔或刻刀，到小案子上迅速记下这些想法，以免它们稍纵即逝，等闲下来时我再详写。所以每当有人问，你的作品是先有文还是先有图时，我会不假思索地回答，有时先有文，有时先有图，不一定。

    聊天，我用话语表达所见所闻，亮出自己的观点；绘画，是我用画笔在纸上布上倾诉我的所见所思，并以此传达我个人的见解；写作，我用文字记录和表现生活，言说我的内心。如果它们之间有所不同，那就是绘画用线条、色彩造型，文学则是用字词句章造型，它们都可以表达我对世界的观察、记录和看法。当画难达意时，我便用文字抒发感情，对这个纷繁的世界说上几句，站在我个人立场上。个中乐趣，无以言表，也无需言表。

    边画、边刻、边想、边写；木刻、水墨、油彩、随笔、杂文、小说，情之所至，不拘一格。画身边事画身边人，写身边事写身边人，艺术即生活，生活即艺术。朝花夕拾，俯拾即是，品评事实，告诫劝善，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没有生活，哪来艺术？没有艺术，何谈生活趣味？生活艺术化，艺术生活化，我已经无法分开。近八年时间，我就是这般模样劳动着，先后出版了六本图文书，一本25万字的长篇小说。有人夸我用功、刻苦，我则不以为然。如果我是个农民，一定会日出而耕，早起晚归，努力种田，多打粮食，这是我的本分，也是我的快乐。我乐意让写作与绘画交织在一起，因为它们都是那么自然地从我的心底流出，像溪水一样快乐地流淌于我生命的山谷。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写小说时，对于人物的塑造，得益于绘画理论与技巧的经验。比如画画时，每个人物的造型，一定要拉开距离，使他们各具鲜明个性，否则就会千人一面，作品失去艺术感染力。我在小说中塑造人物，有意让他们各具形态，各有特色。甜美的画让人喜欢，但它缺失震撼的力量，圆满的故事有时也很难反映生活的真实，因为生活本身并非十全十美。我绝不让小说的故事情节都向圆满的结局发展，虽然我也希望主人公幸福如意，但仍会把故事情节引往另一个方向，生活正在把一些美好的东西毁灭，那些青春的激情，那些纯真与善良……我让它们真实地离去，尽管令人惋惜。

    我的绘画当然也借了文学的光。当大多数画家摒弃美术创作中的文学性、故事化时，我饶有兴趣地加强作品里的文学性，努力加强作品的故事性、情节化。

    自由行走在文学与绘画这两个世界里，让我有了又一种生动的活法。图文创作，让我找到了一生的方向。自从找到别样的艺术手段，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会习惯性成为创作素材，无论喜与忧、成功与失败、获取与失落，所有都不再浪费。介入现实、干预生活、勇于歌唱、直面批评，与人性照面、与现实交谈，这种创作方式是我此生的事业。

　　（编辑：符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