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20日下午三点，“文之悦”对谈第二场“人（工智）能写作”在北京东城摄影笔咖啡馆举行。
在北大博士研究生马克吐舟主持下，绯闻乐队主唱吉日首先上场演唱了《狼来了》等三首原创歌曲。他穿透记忆的歌词和发自肺腑的呐喊，让在场观众深受感染。接着，三位嘉宾戴潍娜、张小榛、王奕奕展开了对“人（工智）能写作”的诗学对谈。
人（工智）能这一主题缘起于诗人吴立松的灵光一闪。生活在一个“工智”逐步取代“人能”的时代中，诗歌有必要回应“当代性”，回应当下城市生活中的主体性、新技术、现实主义与写作的地位等重要议题。三位女性青年诗人用她们独特的视角，观察、书写着我们所生活的当代。
诗人戴潍娜朗诵了自己的作品《贵的》与《表妹》。她认为，我们无法真正了解这个世界，所谓的创造性就是创作者用不同的方式、不同的学科和不同的语言去对它进行多样化的解释，用这种解释达到一种占有的状态，可以称之为解释性的占有。在如今原子化的生存状态下，人们无法真正认识这个世界，我们对世界的认识基本上来自互联网，来自逻辑，真实切肤的理解却是缺席的，而这恰恰是诗歌能带给我们的。一些更日常化的意象进入现代诗，使诗歌通过其外延的扩张让自身回到每个人的生活中，承担诗歌本来具有的交际功能和日常的抒情功能。
当其他嘉宾提出有关诗歌被边缘化的讨论，戴潍娜认为，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诗歌的属性发生了变化。在更早的时期，古代诗歌承担的是一种日常交际功能，是人们交流的组成部分。而如今，诗歌渐渐变成一种技艺的奥林匹克，人们在创作中不断打磨诗歌技艺，逐渐脱离日常，背离奥林匹克全员参与的健朗精神。
对于写作中的智识性，戴潍娜认为，从朦胧诗开始，我们就在不断谈论诗歌的抒情性；但诗歌的抒情性是一个非常古老的话题，在现代性之后一直处于争论之中。在如今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每个人接触的信息刺激和素材都更加丰富，理应产生新的抒情方式。这种新的抒情方式不是新在反抒情性，而是新在突破了旧的思维模式，突破了对诗歌的传统认识。
诗人张小榛认为，当我们讨论人能写作时，也不能完全否定人不能写作的可能性，也许人写作的源头并非人的主体意识而是某种寄生在人身体里的神秘事物。她朗诵了自己的作品《机器娃娃之歌》，并引发了嘉宾和观众对于人工智能写作和其他新技术在诗歌中的讨论。
在谈到当下诗歌写作生态时，作为某高校诗歌比赛审稿人的张小榛对她了解的学院派诗歌写作的情况进行了评论，比如同一诗社社员的诗作趋于同质化，很多学生在其投稿的作品中并没有展示出他们具有运用智识创造合格文本的能力。与大学生写作中普遍的无力对应的是，一些经典作家，比如荷马和莎士比亚，对他们那个时代脉络与智识地图的把握和在文字里的呈现比当下这个时代的作者好得多。这不仅仅是因为史诗和戏剧题材上的优势——中国古代诗人、比如李白对他所处时代结构性因素的理解和对他能接触到的人类知识前沿的反馈比如今这个时代的人丰富很多。
造成这种现象的或许有个体的原因，比如流行文化在审美和文化生活地位上的弯道超车，但很少有人在诗歌中去给予反馈。很多流行文化门类，比如某一些歌曲的歌词，要比诗歌更加贴近人类真实的生存状态。张小榛认为，流行文化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诗歌需要追赶的对象，这对于诗人而言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因为在艺术文化领域诗歌一向是走在最前面的先锋。
诗人王奕奕在这次对谈的第一环节朗诵了自己的诗作《漫反射》。在她看来，她的诗歌创作源于一些对日常具象式的记录，并且由于自己绘画和视觉艺术方面的专长，诗作中视觉语言的运用堪称一种个人特色。借这首诞生在长期居住在城市、假期下乡写生的中学生手里的诗作，王奕奕想要表达一种万事万物都在漫反射的一种状态。
主持人马克吐舟评论，“漫反射”这个物理概念也可以用来解释诗歌创作：诗歌想要表达的东西也许是确定性的，就如同向外界输出一道光，但外界有各种各样的物象，当主体向外界输出时，会和各种事物进行连接。但这些事物都有其棱角，并不是光滑的。因此，当这道光接触到这些物具有的粗糙表面时，反射回来会变得更加多向，诗歌最大的魅力就在于这种经过漫反射之后的多向性。
参加本次对谈的三位嘉宾都自觉地运用智识与当代城市生活的经验，进行新表达的探索。在本次活动开始前，诗人张杰在一篇评论中，将这种表达概括为“新智识写作”。智识是一种文本选择，是一种思想游动的能力，也是一种游戏的能力，需要占有相当真实的生活信息和社会实践，然后提纯出、理性出写作者的智识诗句。智识要建立更高的神话，或更好的更高的个人神话，从而占领在科技神话之上。
张杰认为，“新智识写作”完全可以以非理性来呈现理性，并从一种体制神话中抽离，可以从理想主义后退到绝对客观性，形成德国式达达主义，即对政治结构失去信心的虚无主义。“新智识写作”展示了时代悲剧和超时间的主题，对原始模型意象有一种强烈戏剧感，其中的宗教仪式感和戏剧语言形成抽象语言，找出积极精神的可能性，但又不是抄袭传统，而是超越了传统写作。
在活动现场，张杰表示：在当代中国的精神危机中，人文价值惨败于社会价值，社会价值惨败于经济价值。按照贺照田的说法，人文知识分子及其人文话语都被边缘了。而人文话语有些就是精英主义的表达。当代中国人的身心需要安顿。一些当代中国人受存在主义的影响，波伏娃是存在主义的重要思想家，她的女性主义就是一种存在主义，关注女性本体，关注女性的生存境遇。
“文之悦”系列对谈是诗与文艺跨界系列交流活动，以话题讨论和自由交流的形式，切入当下诗歌和文艺症结，诱发青年一代进行思想碰撞。目前，这一系列活动已经举办三期，本次活动是系列对谈的第二期。
（编辑：李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