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腾飞在网上被人封为“史上最牛历史老师”，这个称号的来历，据说是因为他“敢说真话”。袁老师敢说话我是领教过的，我读过袁老师谈明史的一篇文章，他把明朝的统治者称为“王八蛋统治者”，并称朱元璋为“贼王八”，他说：“这种王八蛋一当政，必然是采用暴政。”我也曾断断续续看过袁老师在央视百家讲坛讲《两宋风云》，还在网上看过他讲课的视频，觉得他确实很有口才，讲起来一套一套的，很敢讲。但我却因此有一点隐忧，心里想，是不是太敢说了？真话不真话的，倒也未必。

    果然，袁老师的麻烦说来就来了。先是有人说他抄了小说《柔福帝姬》，继而又有人指出，他的《两宋风云》与李亚平的《帝国政界往事》有很多雷同之处；更有人进一步指出他的硬伤，竟多到不胜枚举，有些甚至是李亚平错在前，而袁老师错在后。这样看来，倒是袁老师的“敢”字当头害了自己。袁老师敢抄不敢抄，要由法律和专家来做评判，但他的许多硬伤却告诉我们，对待历史，只有胆量是不够的，胆子太大，太敢说话了，就变成了信口开河，不负责任，不仅对历史不负责任，对观众和读者也不负责任。袁老师是中学老师，他的学生相信了他的“敢说真话”的历史，岂不是误人子弟？

    我以为，对待历史还是应该谦卑一点，有一点敬畏之心，胡适曾提出“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现在看来，仍不失为对待历史的正确态度。中国历史悠久而复杂，史料则多如牛毛，良莠混杂。仅以《宋史》为例，早有人明确指出其“不足信”，甚至称它为“芜秽”，“舛谬不能殚数”。所以，即使出自《宋史》的材料，我们也不能不多问几个为什么，多找几本书加以印证。今人的著作，如果要引用，就更要小心了，该书所引用的材料，一定要和原书核对过，才敢转引。这些地方胆子大了，都是会出问题的。我们看袁老师所犯错误，很多就是胆子大到了想当然，大到了望文生义。白居易有“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诗句，就被他附会为唐玄宗宫女只有三千，并以此来证明宋徽宗后宫有宫女一万，是多么的荒淫腐败。翻一翻《新唐书》或《旧唐书》，这样的错误其实是可以避免的。

    当然，我们不能要求任何一个历史老师掌握所有的史料，事实上，也没有人能够穷尽所有的史料，即使他是“史上最牛历史老师”，但我们有理由要求一个历史老师具备谨慎、严肃和认真的态度，历史老师的“牛”，应该“牛”在这里，“牛”在为一个字、一句话，以及一个细节、一个事件皓首穷经的态度。最牛的历史老师一定是敢说真话的，这里的真也包括真相、真材实料，而且还包括真诚的态度。袁老师的新书用了《历史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样一个书名，袁老师的母亲不喜欢这一问，觉得有辱儿子的声誉。我倒觉得，有辱袁老师声誉的倒不在于这一问，而在于袁老师自己对待历史的简单粗暴和游戏的态度。

    （编辑：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