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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坞:阅读让我变成小女巫

2009-03-31 09:19:38来源:京华时报    作者:

   

    我第一次迷醉在文字的世界里,是触碰到张爱玲的《沉香屑:第一炉香》,真觉得自己周身都罩了一层光芒,那种震撼第一次让我对文学和阅读产生了神往,而且非常惊惧——一个陌生人笔下的文字竟然可以看透你的一切,理解你的一切,甚至为你找好了一切迷茫和烦恼的解药。这让我很难不把阅读当成一次洗礼。尤其到后来,知道张爱玲创作这篇小说的时候还没有经历恋爱,就更感叹文学的神奇。

    《沉香屑:第一炉香》中乔琪乔对薇龙直言不能答应同她结婚,也不能答应给她爱,只能答应给她快乐:“这和薇龙原来的期望相差太远了,她仿佛一连向后猛跌了十来丈远,人有点眩晕。”对这段神来之笔,后来的评论家都归结于张爱玲是个天才,但我后来才发现这是写文字的人与生俱来的本领,仿佛一个拿着水晶球的巫婆,可以一眼万年。为什么非要恋爱过,才可以写出恋爱的滋味?我相信张爱玲下笔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被情感牵动着预演自己的人生了,而那时候每个字都是附着在自己身上的毛孔。好的作家就是通过文字呼吸的。很多年后,这小说中的许多情节我都忘记了,可乔琪乔点起的那支烟的火光,在凛冽的寒夜里,宛若一朵橙色的花,乍开乍谢,那一瞬,总烙在记忆里。

    我后来写出《山月不知心底事》,很多读者都以为我起码是个中年妇女,那么厚重而绵长的人生故事他们肯定觉得万万不可能是一个80后女孩子的笔触。但是他们不知道,阅读也可以让一个人一眼万年。我就是被无数的好书、好作家宠着,渐渐地从一个读者也转化为可以拿着魔力水晶球写作的小女巫。

    在《平凡的世界》里我触摸到了贫穷与苦难,也从晓霞身上明白了一个女人在爱情面前真正应有的姿态,这种爱情观的提醒远比《简爱》来得深刻;在王小慧《我的视觉日记》里,我触摸到了一个艺术家的灵魂,发现真正的艺术原来都是至情至性的产物,并不会让你觉得高不可攀、深奥难懂;甚至,我可以从一些作品里了解男人的性心理,无论是郁达夫、高尔基还是川端康成。这些都是我当时阅读的时候不曾体验过的,但它们就那样未经我家长同意擅自发育了我的思想。

    后来,我还从鲁迅的犀利中读到了悲悯,在白先勇的懦弱里读到了坚强,从陈其芳那里知道了忧愁和哀伤也可以美得令人窒息——这种精神上的指引基本完善了我的写作人格。

    在我的新作《许我向你看》里,我引用了里克尔的《秋日》。这首诗译版很多,我还是偏爱北岛译的版本:

    主呵,是时候了。夏天盛极一时。/把你的阴影置于日晷上,/让风吹过牧场。

    让枝头最后的果实饱满;/再给两天南方的好天气,/催它们成熟,把/最后的甘甜压进浓酒。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在林荫路上不停地/徘徊,落叶纷飞。

    我不太懂得诗歌,诗歌需要更细腻的心去体会,可这首诗却给了我触动。我很喜欢这种宿命感,虽然悲凉。就像我喜爱的词作者林夕说的,所有的一切最终都指向虚无。

    现在,阅读与我倒真成了一种宿命式的交流,很难想象没有阅读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有时候,手边贫乏到连一本杂志也没有,我的心里就像长了荒草一样,这种难受远过于一个人连着十天没洗澡。所以,我很理解余秋雨说他什么书都读,到火车站候车也会买一本花花绿绿庸俗至极的报刊。文学说到底,是要接地气的,所有你要讴歌的、贬斥的、旁观的人性都牢牢地扎根在生活之中。作家的高明也并不在于你可以肆无忌惮地炫耀你一眼万年的天赋,演绎别人所没有经历过的或复杂或传奇或深刻的人生,而是要懂得表达出你所理解的真善美,不管用多少字。

    我希望带着这样的目的阅读,也希望带着这样的原则写作。

    至于最近阅读的书以及推荐的书,我就拉个简单的书单供大家参考吧——《追风筝的人》《非常道:1840-1999的中国话语》《白昼的星光》《什么是垃圾什么是爱》《姑获鸟之夏》《天气改变了历史》以及苏瓷瓷和青蛇的诗。之所以不做评价,是因为好的作品从来不需要评价,坏的作品更是如此。打开书,一眼万年地心驰神往下去,就很好。

    畅销小说作家。25岁,广西南宁人,曾出版小说《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原来你还在这里》《山月不知心底事》《许我向你看》。

    (编辑:马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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