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雪瑛
一个人形成深厚的文学艺术修养后,往往会惠及其他的艺术样式,所谓艺术都是相通的。对文学艺术的理解和颖悟往往会帮助他深入了解别的艺术样式的堂奥,反之亦然。在现当代作家中这样的例子不少。比如吴冠中、黄永玉就是人所共知的画家和作家。比如鲁迅先生,他除了创作小说,写杂文之外,对美术作品也有很高的鉴赏力,他一会儿与新兴艺术家倡导版画木刻,一会儿又与郑振铎合编《北平笺谱》。
我与吴士余先生有过几面之缘,从没有深入求教的机会,这次捧读他的新作 《行走文坛》引起了这样的联想。上海文化出版社推出他的新作《行走文坛》,收录了他从1970年代末至今所发表的一些代表作品。我一边翻阅一边感慨,叹服于他广泛的阅读面和众多的艺术爱好,这真的是一个值得细读的文本,也是一次全面求教的机会。文集中所援引的作家作品波及古今中外,而且他每引用这些作家作品的事例,都有他自己的发现和思考。他在《成败英雄论》中谈论的是莫泊桑成为法国小说巨匠之前,曾是个失败者,漫长的十年学诗生涯并没有给他带来荣誉。他对《莫泊桑传》的喜欢,是源于书中对莫泊桑坎坷经历的记录。“少年莫泊桑度过了文学的启蒙期后,他希冀名师的指点,祈望进入诗歌的殿堂。但他早期的作品换来的是一阵调侃的笑声。布朗批评这诗就‘像一块牛蹄筋’,没有意境。诗,没有提炼,就会失去艺术的翅膀。倒是福楼拜不愿泼冷水,坦率而诚恳地指点迷津,鼓励他的创作热情。之后的几年里,莫泊桑日日勤于写诗。遗憾的是,没有一首诗是成功的。
母亲洛尔要确定儿子是否有诗人的天赋,便致信老友福楼拜,恳请他对儿子的诗艺生涯作个论断,信中还留下令人沮丧的打算:‘如果您说‘不行’,我们就送他去做假发。 ’”
福楼拜没有匆忙论断,他坚持这样的原则:他对莫泊桑习作诗歌、戏剧、小说的各种尝试都给予鼓励,决不轻率断言他只能作哪种选择。
漫长而失败的写诗生涯,磨砺了莫泊桑对生活,特别是19世纪底层社会小人物荣辱和悲欢人生的观察力与独到理解。 1879年2月,莫泊桑第一篇小说《西蒙的爸爸》发表,预示着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文学道路。此时,福楼拜作出了最后的判断:“小伙子确有才华。 ”一颗文学巨星由此在法兰西的文学苍穹升起来了。
如果说这些只是吴士余先生概括了莫泊桑学诗十年,一诗无成,而福楼拜看到了莫泊桑献身文学那种百折不回的韧劲很赞赏,而且始终是冷静观察,谆谆导引,终于造就了一个文坛巨匠。那么后面他对福楼拜不以成败论英雄的积极肯定与细致分析,可以看出他对文学的理解,因为只有不以成败论英雄才能带来长远的积累和真正的成功。
吴士余先生的批评方式属于那种体验型与鉴赏型的。他对很多文学作品有兴趣,这种兴趣不仅仅是理论研究的兴趣,而是他对作品的鉴赏和爱好。评论家杨扬说,“他看到某部作品中的精彩段落或是某个人物细节出神入化的刻画,会情不自禁地欢呼喝彩。作为旁观者,我也常常被他书中的欢悦情绪所感染。这种一边阅读,一边欣赏;一边分析,一边议论的文学批评方式,在我看来倒是别有一番情趣的。”
(编辑:李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