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孙伟
白清风三人进了镇,找客栈住下,洗漱过后,吃了晚餐,闲聊一阵,各自睡下。
半夜时分,屋顶一阵风声,白清风已知有高人来了。当下起身坐在桌旁,一挥手,用内劲打开门窗,月光洒辉,照了进来。他轻声道:“贵客即来,何不下来坐坐?”
八人先后飘进,一灰衣人端坐在白清风对面,一脸严肃,威武无比,不似夭邪一类,让人无法拒绝他的一切要求。七人站在其后,好似标枪。
灰衣人道:“白清风?”白清风道:“是。”灰衣人道:“不错,你可会赌?”白清风道:“会,不过不喜欢。”灰衣人道:“好,今夜我们来赌八把。”白清风道:“怎么赌?”灰衣人道:“四把我出题,四把你出题,胜者可问对方一个问题。”白清风不觉一笑,心想我正好有许多疑问,这下可以释疑了,道:“好,我是不是可以先选四个人出来?”灰衣人道:“可以,我们八人都有机会与你切磋。”
白清风选了四人,道:“在下想与先生过过招。”灰衣人哈哈一笑,道:“好。”白清风道:“领教你的枪法。”灰衣人脸色一寒,摸摸身边的枪,道:“你胆子很大。”白清风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先生见谅。”灰衣人道:“你没有兵器,我不占你便宜,都用筷子。”说话时,一拍桌子,筷子分散飞起。
白清风看中最直的一根,伸手去拿,不料灰衣人左手斜削他的右腕,右手也去拿最直的那根筷子。他出招闪电一般,后发先至,白清风右手躲开,左手施展弹指神通,把那根筷子化为灰烬,右手中指与食指顺势夹住另一根筷子。灰衣人一招失算,反应却不慢,立马右手化掌为爪,抓住一根筷子,一招“直捣黄龙”刺向白清风的右腕。
白清风依葫芦画瓢,也是直刺灰衣人右腕。两人招数一出,立马又换,无一招是实,却每招都能致对方于死地。两人如此变幻数十招下来,俱感对方枪法精深,不可小觑。白清风道:“不知先生内力如何。”言下要与灰衣人比内力。灰衣人岂能不知他的意思?招数一缓,筷子平实刺出,白清风筷子迎上,两筷向触,纷纷化为碎末。
灰衣人叹息一声,道:“我输了,你问吧。”原来,白清风刚刚用内力把筷子夹成两半,两人较量内力时,一半儿的筷子和灰衣人的筷子撞成粉碎,另一半却还在两指间夹着。
白清风道:“你们为什么要冒充乌衣楼的人?”灰衣人哈哈一笑,道:“我们八人何曾说过自己是乌衣楼的?”白清风心中一凉,暗道:“不错,他们并没有说,只是我主观以为他们与雅尔姑娘是一伙的。但是如果不是一伙的,为何他用枪?哎呀,八个人里面只有他用枪,其余可不是,我可真是糊涂了。”不觉为自己的大意懊悔,道:“那么八位是什么人?”灰衣人道:“白捕快要想知道,必须再赢一场。”
白清风叹息道:“下一场你们出题,请。”
一黑衣人上前,抱拳道:“白捕快枪法精深,在下佩服,我想领教你的内力。”白清风心道:“若是都要与我比较内力,只怕我会累死的。”不过却笑道:“既然兄台出口,那就请出手。”黑衣人抱拳道:“白捕快但请放心,只有在下会不自量力领教您的内力,其余兄弟各有拙技。”白清风见此人谦逊,也不敢怠慢,连忙站起,抱拳道:“兄台只管出手,在下即使败在你们这样的汉子手中,也无憾。”
黑衣人闷喝一声,双掌翻飞,竟是“大日如来掌”,这可是少林绝技,江湖上能有这等掌法的确实不多。白清风心想少林高僧也来了,这些人大有来头,不敢大意。双掌开山碎石一般推了出去。两人较上劲,各出本事,真如斗牛一般,做不得半分假。半柱香后,白清风看出胜机,内力一引,而后再一送,黑衣人不敌,退了出去,抱拳道:“白捕快好功夫,佩服。”白清风抱拳道:“大师老当益壮,厉害。”老人颔首退去。
白清风道:“八位意欲何为?”他也不管什么忌讳,开门见山了。
灰衣人道:“就是想与阁下切磋切磋,交个朋友。”
白清风道:“真的?”灰衣人道:“阁下是聪明人。”白清风点点头,知道他说的不假,若是找麻烦,八人一起动手,自己胜算不大。说道:“那好,我指下一位。”然后指着一个白衣佩剑汉子道:“领教先生剑法。”
白衣佩剑汉子拔剑在手,起手式道请。另一个佩剑汉子见白清风无剑,便把自己宝剑扔给了他。白清风谢过,与白衣佩剑汉子战于一处。十招过后,白衣佩剑汉子撤招回防,道:“我不是你的对手,请问吧。”白清风微微笑道:“好剑法。”那汉子也不言语,退了下去,七人依旧站于一排,个个笔直。
白清风道:“你们为什么要将卧龙庄满门斩杀?”
灰衣人道:“杀人者死。”白清风道:“就算要杀,也只该杀何贵,为何不放过其他的人?”灰衣人道:“这又是下一个问题。”白清风一愣,嘿嘿冷笑道:“阁下承认自己是祸害卧龙庄的凶手了?那么刚刚为什么不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灰衣人道:“我确实没有说过自己是乌衣楼的,别人说他是乌衣楼的与我何干?”
白清风暗骂自己,又把这些人误以为是一伙的了,若不是一伙的,那么暗杀卧龙庄的就有好几股势力,若是一伙的,说明这人在说谎,不管怎样,还是先看看再说吧。抱拳略带歉意道:“请出题吧。”
另一个黑衣佩剑汉子出来抱拳道:“我大哥既然不敌白捕快剑法,那我自然也是不敌的,不过在下不自量力,还是要领教您的剑法出手速度,请。”说话时,剑光一闪而逝,白清风却道:“阁下剑果然够快,请问吧。”原来刚刚那一瞬间,他出剑割下了自己的左手小拇指,出剑之快确实快若闪电。白清风认败,不是没有他快,只是不想伤害自己。
灰衣人道:“你是乌衣楼的?”白清风心中一惊,不知如何回答,灰衣人又道:“你可以不回答,我也可以再问另一问题。”白清风惊异道:“你怎么知道?”他这么问,无意识承认了,灰衣人道:“要想我回答,再赢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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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风一怔,暗叫失算,自己随随便便暴露身份,还被人在无形中逼得束手无策。他有些怒意,指着一威猛汉子道:“看你双掌大若斗,拳法定然不错,就领教你的拳法。”威猛汉子吼一声,道:“好。”说着,右拳砸向自己左肩,只闻咔嚓一声响,左肩骨头碎裂,他却毫不吱声,浑然不是自己受伤一般。
白清风惊道:“我要领教你的拳法,你怎么打自己?”那汉子道:“我练的拳法就是自己打自己,孰不闻‘要想打人,先学会挨打’?你出手吧。”白清风真是没有勇气打自己,就算这次他一拳打伤自己胜了,那么以后的三局必败无疑。他无奈道:“请问吧。”灰衣人道:“你来洛阳两年,表面上看是当做捕快,实际上是监视卧龙庄,这到底为什么?”这人语出惊人,白清风却哈哈笑道:“阁下信口开河,难免有失风范呀。”灰衣人道:“白捕快身怀绝技,岂是一般的小捕快?何苦自欺欺人?”
白清风道:“在下只想保一方百姓平安,做捕快有何不可?”灰衣人道:“白捕快不以诚相待,我们何苦再比下去?告辞了。”说完就欲离开,白清风道:“慢,我还有很多疑问,想走只怕不易。”灰衣人道:“赌场规矩,以诚相待,我们推心置腹,白捕快却欺瞒隐晦,这场赌再继续下去还有何益?”
白清风道:“你说我来洛阳是监视卧龙庄的,总要有证据吧,否则岂不是信口开河,血口喷人?”灰衣人道:“即是如此,那请继续比赛吧。”言下是拿不出证据了。
一对双胞胎上前三步,抱拳道:“郭氏兄弟领教。”白清风道:“两位请出手。”右首兄弟道:“白捕快误会了,这一场是我出题,因此我要和我双胞弟弟表演一手互穿肩胛骨的技艺,呆一会儿只要白捕快和另一个人也这样表演就好了。”
白清风真是愤怒了,让他们出题,他们不是砍自己手指就是打自己一拳,这一对兄弟倒好,直接要穿对方的肩胛骨,这不是要自杀吗。愤愤道:“算啦,你们也不用自残了,还有三个人,直接问三个问题吧。”
灰衣人道:“赌场规矩,对手可以认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白清风冷笑。
灰衣人接着道:“金威并没有死,他哪里去了?”
白清风道:“挂印还乡。”灰衣人哈哈一声长笑,道:“白捕快果然不够意思,问你了三个问题,两个骗人,一个还不是正面回答,哎……算啦,那么请问你把何小姐送到长安以后,会去哪里呢?”白清风一惊,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送何小姐去长安?”灰衣人道:“谁人不知何小姐的姐姐在长安?”
白清风叹息,沉闷道:“天下之大,总会有地方收留我的。”灰衣人哈哈一笑,道:“要是白捕快没处去,可以联系我。”白清风道:“谢谢好意。”灰衣人道:“最后一个问题,乌衣楼四位楼主,本为两对恋人,各生育两个女儿,俱是江湖有名的女侠,乌衣楼像你这般身手的,必是重要人物,可是江湖人却从未听说过你,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白清风闻言如惊天霹雳,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自己身份若不是十数年来有意保密,只怕这次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最后还是无奈撒谎说:“乌衣楼众弟子各个身手矫健,在下是最差的了。”灰衣人哈哈大笑不止,一闪身,消失不见,笑声却依稀可闻。身后七人亦是飞驰而去,身法绝对是江湖一流高手水平。
白清风苦笑,江湖毕竟太大,自己还不够老练,虽然一一撒谎,灰衣人必然不相信,这次可是彻底暴露了。正独自苦恼时,却见何采薇轻盈从门外走进,道:“白大哥,你没有受伤吧?”白清风摇头道:“岂能没有受伤?”何采薇大惊,连忙小跑过来,拉着他询问伤在哪里,严不严重。白清风指着自己的心,苦笑道:“是我的心很受伤害呀,这些人来的突然,几句话就让我招架不住呀,我真怕有负何庄主所托,对不起他老人家。”
何采薇衣袖掩面,呜咽道:“白大哥舍生忘死,小女子感激不尽,倘若对手太强,我愿出去让他们拷问,也要保白大哥周全。”白清风一阵感动,不觉轻轻拉过何采薇,拥在怀中,柔情道:“纵然我粉身碎骨,也要保你平安到达长安的。”
两人无限柔情,连此时白雅尔站在门外也不知道。白雅尔故意咳嗽一声,何采薇吓的连忙站起,羞道:“白姐姐来啦?”白雅尔嘿嘿笑道:“来的不是时候吧?”白清风道:“正是时候,我有一些问题问你。”白雅尔取笑道:“没机会问他们,就要来欺负我弱女子吗?”说着坐在了桌旁,何采薇也坐下了。
白清风道:“他是你哥哥?”
白雅尔没好气道:“瞎子都看得出,我俩长得那么像。” 白清风道:“他好厉害,把我摸得清清楚楚,姑娘又何苦再跟着我?难道还要打探什么消息?”白雅尔怒道:“谁说我要跟着你?我只不过和你们同路,不行吗?”白清风苦笑,这自然是行了。
白雅尔看了他和何采薇一眼,拍了桌子一巴掌,愤愤睡觉去了。何采薇也颔首道:“白大哥早点休息吧,我也睡去了。”白清风道好,送她出门后,自己躺在床上,可是那里睡得着?现在只是感觉自己掉在了漩涡中,想出也出不来了。
翌日起床吃了饭,三人买了马匹,一路西去,数日下来,竟未遇到阻拦,大是高兴。再走几日,长安在望,何采薇喜道:“马上就要到我姐姐家了,好高兴。”白清风道:“何小姐,你姐姐家在长安哪个地方呀?”
何采薇道:“长安南新街,其实,我与姐姐有十几年没有见面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姐姐与我姐夫私奔了,我爹爹气的不行,说再也不要她这个女儿了,从那以后,就没有见过她。十年前,我姐姐来信,说她住在长安南新街,让我们有空去玩。要不是这次事情,爹爹说不定想不起我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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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风道:“你姐姐为什么要和你姐夫私奔呀?”
何采薇道:“我姐夫本是书生,可是没有什么功名,又有老母要养。我爹爹让他把母亲接到我家,姐夫不同意,父亲大怒,要他滚蛋,没想到第二天姐姐竟和他跑了,母亲思念她,五年前病逝了。”说至此,抽噎起来。白清风连忙安慰。
白雅尔道:“你姐姐真是勇敢,我倒是很佩服她。”何采薇点点头,道:“妈妈说姐姐很勇敢,我想也是的。”白清风笑道:“这叫为爱痴狂,真想快点见到她。”转而看着白雅尔,道:“你不会出卖她吧?”何采薇道:“我相信白姐姐。”白雅尔冷冷道:“我的白大捕快也不自信了?有你在,我能做什么呢?这消息传得出去吗?”
白清风道:“不错。”何采薇低头轻笑道:“有白大哥在,我什么都不怕。”白清风呵呵一笑,道:“走吧。”三人一扬马鞭,飞驰而去。
两日下来,已到长安街,白清风笑道:“任务马上完成,可以逍遥了。”何采薇脸带异色,道:“白大哥是不是要走了?”言语中多有不舍。
白清风岂能舍得?这些日子交往以来,何采薇那淑女之态,早已让他心动不已,只是有许多事情也不是尽如人意,只好暗自苦恼。道:“其实我对长安也是心仪已久,能在此多留几日,再好也不过了。”何采薇喜道:“好呀。”
白雅尔似有心事一般,左右张望。繁华的长安街,已不能骑马,三人只好牵马而行,走了半个时辰,忽闻身后一声呼唤“清风”。白清风大喜,知道是捕头在叫自己,当下转身笑道:“捕头。”一叫花子似的人在背后,哪有金威?
白清风一脸失望,二女奇道:“明明有人叫你,怎么没人?”叫花子道:“我不是人吗?”这一出口,白清风算是听出来了,他正是捕头,当下道:“委屈捕头你了。”金威摇头道:“跟我来。”白清风微笑道:“您先走。”金威点点头,走开了去,白清风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一直到了小巷中的一个破院中,金威方才停下。
白清风急急道:“捕头可有发现?”金威道:“果然不是乌衣楼所为,他们是江湖黑恶势力‘乌龙帮’,大约在二十五年前出现江湖,帮中鱼龙混杂,高手无数,使者尊者比比皆是。”白雅尔道:“胡说。”金威这才惊问道:“姑娘有何建议?”白雅尔道:“我说你胡说,却并不一定要给你建议。”金威不好意思道:“姑娘言之有理。”
白清风道:“不知他们为何要嫁祸乌衣楼?”金威道:“这就不知道了,丙子和丁丁没有问题,你多疑了。”白清风呵呵一笑,道:“那好,我们去何小姐的姐姐家吧。”金威叫他们稍等,到另一间去了一会儿,出来又恢复了捕头的打扮,依旧是神采奕奕。他走在前面,四人说说笑笑,径直向何柳家去了。
(编辑:野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