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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奴花卡卡》垂死之人

2011-10-09 17:55:16来源:北京文艺网    作者:

   

作者:郎芳

  垂死之人

  1

  一路上,央巴手上的金刚橛着实让洪力和胡子刘感受到了密宗法器的神奇——只要探知到那个凶手的气味,金刚橛上相对应的那个鬼头头饰就会厉叫个不停,如果东方的鬼头叫了,他们就往东方走,如果西南方的鬼头叫了,就代表那个凶手往西南方去了。这个金刚橛简直就像一个指南针一样,但是他们一路奔波,始终无法近距离接触到那个凶手,对方的行动似乎异常地快,每次都是在他们赶到的时候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金刚橛最早是作为兵器使用,后来被藏传佛教吸收为法器,外形上大同小异,都是有一把三角形的尖刃头,但手把上因用途的不同,所选的装饰也就不同,比如:有的手柄是佛头,有的是观音菩萨像,头戴五骷髅冠。金刚橛含有愤怒、降伏的意思,高僧在修法时通常将它们竖在坛场的四角,意思是使坛场范围内坚固如金刚,各种魔障不敢前来危害。而这其中又以三角金刚橛威力最大,三面橛身分别代表着对“三世”和“三界”的控制,具有强烈无比的佛性,也正是央巴手上拿的这一种。

  没多久,他们就跟随那金刚橛的指示来到了甘孜的德格县,这里已经是藏区了。德格是格萨尔王的故乡,山区比较多,据说这里还保留有岭?格萨尔王小时候住过的帐篷。

  进入德格以后,突然又赶上下大雨。德格是山区,只要赶上下雨,地上的烂泥就黏得能让人的鞋子都拔不出来,所以央巴只好领着洪力他们先住到一户农户家里,打算等雨停了再接着赶路。

  那家农户的老婆是一个朴实的胖大婶,十分热情地给他们弄了一桌好吃的,往帐篷里的火炉子里添了两块煤,好让屋子里更暖和一点。然后,又坐在他们边上陪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对他们说床已经铺好了,吃完以后可以早点去睡了。

  就在所有人都对大婶的热情周到感到很不好意思并且连声说着谢谢的时候,大婶突然收敛笑容,神秘兮兮地把脸凑过来,叮嘱他们晚上千万不要到帐篷外面去乱走,因为这附近最近都很不太平,大家都说是外来的魔鬼来了,弄得人心惶惶,对外来的人也是特别的警惕。

  “大婶,什么是‘外来的魔鬼’?”央巴不由自主联想到了那个凶手,放下了手里的粑粑。

  “唉!说起这件事可真是吓人!”胖大婶边说边把一只手放到胸膛上按着,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四天前,也是在一个夜里,那个时候人们都已经睡着了,村子里静悄悄的。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响起了一声长长的惨叫,那叫声似乎都要把人的心从身体里掏出来了。全村的帐篷立刻都亮起了灯,大家以为来了强盗,一个一个手拿棍棒冲了出来,可奇怪的是,当大家循着惨叫声响起的方向找去时,看到的并不是强盗,也不是野兽,而是……”

  这位胖大婶祖上一定是写小说的,不只口才好,而且还懂得吊人胃口,偏偏在说到最紧张的时候停了下来,端起桌上的一碗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半天。其余的人全都眼巴巴地盯着那只大白碗的大白碗底,通通急得在桌子下面直跺脚。

  好不容易才等到大婶咕咚咚喝完了水,胡子刘早已迫不及待了:“大婶,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是一张人皮!”大婶把那只碗放到桌子上,擦了一下嘴,“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那是一张人皮,只是看到有一件衣服铺在地上,袖子和裤腿都是撑开的。有人上去把那件衣服拿起来,没想到有一个东西从衣服里哧溜哧溜地滑了下来,那人才惊讶地发现衣服里竟然裹着一张人皮!而且那人皮软软的,像海绵一样,好像里面还有脂肪……”

  “大家都说,那不是人干的!”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一切,胖大婶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惧怕的神色,连声音也不知不觉低沉了下来,“那天晚上,村子里的人提着马灯和火把把附近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根本就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在那个青年死去的地点附近,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脚印。而且,我们在附近也没有找到那青年身体里不见的血肉。更奇怪的是,那张被吸干净的皮,全身上下都没有破损,连一个窟窿眼儿也没有,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这时胡子刘一旁碰了碰洪力,压低了声音悄悄说:“老大,她说的不对。”[NextPage]

  “是吗?你听出什么了?”

  “你想,那张皮身上怎么可能连一个窟窿眼儿都没有?”胡子刘撇了撇嘴,用无比二百五的目光看了胖大婶一眼,“如果真是这样,他屁股上的那个是什么?他吃饱了不拉的吗?”

  “滚一边去!”洪力被气得哭笑不得,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继续听胖大婶说着那天晚上的事。

  “你们想啊,如果那小伙子是被人杀了的话,为什么附近没有其他人的脚印?而且从我们听到他的惨叫声开始直到赶到出事的地点,总共才用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的皮那么完整地剥下来?”胖大婶眯了眯眼睛,“所以,大家都怀疑这件事不是人干的,而是村子里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那天晚上,大伙就在村子中央升起了火,轮流围着火堆跳了一晚上的驱魔舞,还专门从隔壁村子里请了一个老巫师作了一通法,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各自回家去,本以为这样以后就太平了,哪知道,事情并没有结束!”

  胖大婶又端起碗喝水,像是要靠着这个才能缓解紧张情绪,然后才接着说道:“就在这件事情过去的第二天,那天也像今天一样下了一整夜的雨,半夜的时候雨才停,有三个喝醉酒的青年在回家的路上也同样被人剥下了皮!村子里的老人们都摇着头说魔鬼不会走了,所以现在天一黑大家都不敢出门。你看,我们这里家家帐篷外都挂着那种刻着符咒的木牌,就是驱鬼用的。”

  “大婶,第二次死的这三个人,附近也没有找到脚印吗?”央巴问。

  “是啊,”胖大婶点点头,“情形完全和第一次一样。”

  央巴皱着眉头想了想,始终觉得这件事里有个地方有疑点——不管怎么说,在下过雨之后,总是会留下一个半个脚印的,除非,那个凶手会飞!

  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大婶,麻烦你带我去第二次死人的那个地方看一看。”

  “现在去?”大婶惊讶地看着他。

  “是啊,大婶,求你帮帮忙吧,这对我很重要。”央巴恳求道。

  大婶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换双鞋。”

  过了一会儿大婶就出来了,向央巴招了招手,对他说可以走了,洪力于是也一块儿跟了去。

  他们一直来到了村子东边的一块空地,胖大婶四下找了找,然后用手朝一堆草垛附近指了指:“我记得就是在这里。”

  央巴没有说话,立刻蹲下身在附近的草丛里翻找起来。洪力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是看他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也不方便打扰,于是就静静地站在一边等。

  过了一会儿,央巴终于在一处草皮下面发现了几个深浅不一的小坑,他用食指和大拇指对着那几个坑上下左右量了一通,脸上渐渐现出一丝兴奋的神色,抬起头冲洪力一招手:“洪力兄弟,快来看,我发现线索了!”

  “是什么?”洪力站在那里都快被冻麻了,一听央巴叫他,立刻走了过去。

  “你看,”央巴指着草丛中那几个小坑对他说,“这就是那凶手的脚印,他一定就是躲在这里监视着那三个人,等他们走近以后就跳出来伏击了他们。”

  “你说这个是凶手的脚印?”洪力诧异地盯着那几个只有四分之一个手掌大的小坑,仔细一看,发现那些坑确实很像是脚印的形状,依稀能分得出有五个指头,看这样子是光着脚的。

  “这个真的是凶手的脚印?”洪力又重复问了一遍这句话,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连一个刚出生婴儿的脚印也不可能有这么小……央巴,你不是在耍我吧?”

  “洪力兄弟,我知道你难以相信,我是不想骗你才让你看的,这个确实就是凶手的脚印,在我叔叔那个朋友的尸体旁边也有这样的脚印,大喇嘛也说过这个就是凶手留下来的印子。”[NextPage]

  “央巴,这个凶手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样的人会长这么小的一双脚?难道他是畸形婴?”洪力感到自己的胃酸正在往上涌,刚才喝的那些马奶似乎全部都要吐出来了,他拼命地忍着,然后又自言自语地嘀咕道,“不会的!如果是婴儿的话,绝对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可是什么样的人会长一双这么小的脚?他能藏身在草丛里,身体一定也小得可怜,不是极度畸形的婴儿又会是什么呢?”

  央巴看着洪力那张越来越苍白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洪力兄弟,不要再想这么多了,抓住凶手是我的事,你们本来和这件事情就没有关系。”

  “央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凶手,”洪力感到胃里的东西终于要涌出来了,但是又不想在央巴面前丢人,于是使劲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

  “洪力兄弟,你不要紧吧?”央巴关心地拍着他的后背,“要是不舒服,就吐出来吧。”

  “我不要紧,”洪力直起身子,推开央巴的手,看着他继续问道,“央巴,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凶手为什么每次都要把人的皮剥下来?那些人的血肉是被他给吸光了吗?”

  央巴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说不清楚是尴尬、不忍,还是别的什么:“洪力兄弟,关于那个凶手的情况,我知道的也并不多,大法师没有给我们讲太多的情况,也没有描述那个凶手的样子,只说‘天机不可泄露’,说那个凶手的样子一旦泄露出去一定会引起人们的恐慌,会造成可怕的混乱。”

  “央巴,你在骗我!”洪力也顾不得地上全是泥,一屁股坐了下来,仰起头让雨水打在自己脸上,希望这样可以让他此刻混乱的头脑变得清醒一些,然后又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央巴,你一定是在骗我。”

  央巴刚想说点什么,突然感到怀中的金刚橛又是一阵震动,他拿出来一看,这次是东北方的那只鬼头在叫。

  东北方?他抬眼往东北方看去,只见那里是一片平坦的草原,而草原的尽头就是一片山区了——那似乎是一片荒山野谷,起伏的曲线在迷蒙的雨雾中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从湖中盘旋而起的巨蛇,似乎瞬间就会伸起巨大的脑袋,吐出分叉的信子,从远方游走而来,将人吞食入肚。

  “大婶,那片山谷是什么地方?”他指着东北方问道。

  “那里是一片荒山,没有人去的,听说那山里有妖怪的,经常有外地人失踪在那个山谷里。前年我们村子里也有两个人进山去打猎,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现在我们都不敢去那个山了。”

  央巴望着那一片连绵的山谷,心里忍不住想起了叔叔对他说过的一件事——

  三十六年前,密宗一位伏藏师出于机缘巧合得到了一本残缺的经文密本,这本经文是一个叫胡金的人在自家打地基修建房屋的时候意外地从地底下刨到的。胡金拿到这本经文后忍不住好奇地翻开看了看,发现里面的内容全是用梵文书写的,而且经文的最后几页缺失了。胡金也吃不准这本经文什么来头,于是把它送去了伏藏师手中,交由大师妥善保存。

  两年后的一天,这个伏藏师率领弟子到甘孜地区弘法,途中经过一个小山谷,竟然听到山谷里隐隐回荡着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有气无力地叫着“救命——救命——”,听了让人揪心不已。伏藏师立刻命弟子们四下寻找,终于在天快黑的时候找到了一处阴暗潮湿的隐蔽山洞,那山洞里似乎有一个人正在痛苦地呻吟,好像快要死了一样。

  伏藏师立刻命弟子点亮火把,带头走入山洞,惊愕地发现山洞里果然有一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男子。那个男子的手脚被人用四颗巨大的铁钉穿过,像一块撑开的羊皮一样被牢牢地钉在墙上,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蔽体,浑身都是被打伤的痕迹以及被蚊虫叮咬过的伤口,皮翻肉卷,面目浮肿,脸上泛着一种可怕的青色,好像身体里的血都被耗干了一样。

  伏藏师走上前去抬起这个人一直低垂的头,细细地辨认了好久,才认出这个人就是两年前献出那本残缺经书的人——胡金。

  伏藏师吃惊不已,连忙想办法弄醒了这个已经昏迷了很久的人,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胡金此时也认出了面前的人是伏藏师,立刻激动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对伏藏师说,他两年前奉献的那本残破经书上,记载着一个山庄的故事,他和妹妹就是来到这个山谷里寻找那个山庄的下落的。他们在这山谷里寻找了三个月,终于找到了山庄的入口,那是一处地洞。可是就在进入那处地洞以后,他们意外地碰到了大麻烦,两个人竭尽全力,终于死里逃生,没想到却又在山谷里碰到了“鬼打墙”,结果他和妹妹失散了,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下落。

  那个时候,胡金身上受了很多处伤,伏在草丛中一动也不能动。在天快亮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出现在山谷的浓雾里,那个人缓缓地向他走来,银色的面具似笑非笑,看起来就像一个来勾魂的地府阴司。他走到胡金的面前,低下头看了看他身上的伤,突然间问了一句让他倍感意外的话:“你是不是去过那个山庄?”

  这个面具人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种魔力,让人无法拒绝回答他的话。胡金有气无力地看着面具上那双眯成细缝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呆呆地回答道:“是的。”[NextPage]

  听到这两个字,那张面具颤动了一下,心里似乎有了一丝悸动,然后,他弯下腰将胡金背在背上,回到了他的家中,让人精心照料他。没过多久,胡金身上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精神也渐渐好转。由于一直牵挂妹妹的下落,胡金就找了一天去向那个从来没有摘下过面具的人辞行,可没想到面具人突然之间翻了脸,恶狠狠地威胁他说出山庄的下落,否则永远也别想离开。

  其实胡金自从伤好了以后,大脑也许是曾经受过撞击,所以某些记忆缺失了,尤其是对那个山庄的路线,他竟然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可是面具人却认为他故意隐瞒,于是把他绑到这个山洞里来,用铁钉钉住他的手脚,每天都来折磨他,但是每次又都会给他留下一口气让他活下去,直到他愿意说出山庄的下落为止。

  一转眼,他已经在这个山洞里半死不活地熬过了五百多天,本来以为就会一直这样熬到死去,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意外地遇上伏藏师。

  胡金说到这里,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脸色愈发地苍白,整个人已经处于虚脱的状态。伏藏师发现胡金的眼神越来越散乱,看出他已经不行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到底把你带去了什么地方?”

  听到这个问题,胡金整个人突然筛糠似的抖了一下。他毫无方向地瞪着双眼,脸上的肌肉抽搐个不停,喉咙里呜呜地发出好像哭一样的声音,似乎沉浸在一种痛苦的回忆中而不能自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挣扎着说出四个字:“茕、茕、长、街。”

  说完这四个字,胡金就断了气,只剩下这四个字还一遍遍地在山洞里响着嗡嗡的回音。

  “茕茕长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三十六年来一直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过要去找到这个地方。也许,它就隐藏在东北方那片连绵的山谷里?

  胡金所找到的那片山谷,是不是也是东北方的那片山谷呢?

  凶手最后要逃去的地方,是不是同样也在那片山谷里?

  想到此,央巴神情果断地扭过头对洪力说:“咱们立刻回去,吃完东西,马上就出发。”

  2

  这一次,他们连续地赶了整整两天的路,那根金刚橛对凶手的感应越来越强烈,东北方的鬼头一直在叫,吵得人不得安宁,他们顺着它的指引一路追下去,很快就穿过了草原,进入了那片连绵的山谷。

  胖大婶说得没错,这里完全是一片荒山野谷,树枝间到处结着毒蜘蛛的网,参天的树木把阳光完全遮挡在了外面,地上的乱草完全没到了人的膝盖,偶尔还能听见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簌簌游走的声音,到处都看起来阴森森的。

  他们一边用树枝打着草驱赶蛇虫一边四下搜寻,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片枝虬相连的地方,那些长满尖刺的枯枝密密麻麻地扭在了一起,像极了一张铁丝网,看起来前方似乎无路可走了。

  但是善于观察的央巴很快就在草地上发现了新的线索——在靠近那片“铁丝网”的地方,有一片区域的草叶明显倒向同一个方向,而且可以看得出来有什么东西曾经在上面被拖动过,形成了一片不小的拖动带。

  循着那片草的倒向,央巴屏气向那张“铁丝网”走去,左左右右地转了一圈,冷不丁在那片枝虬相连间发现了一件衣服!他将手从那些树枝的缝隙间伸进去,抓住了那件衣服往自己这边扯,然后将两根手指伸到那衣服里去,果然捏到了一张软乎乎的东西。不用再拿出来看他也知道那是什么了,于是一边动手拆那片“铁丝网”,一边冲身后的人嚷了一句:“他在这里!”

  其实那些缠在一起的树枝好多都是活动的,并没有长死,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树枝上那些硬刺。但是几个人一块儿帮忙,还是很快就扯出了一个洞,央巴趴在那个洞里往里看了看,发现里面又是一片小树林。

  他们从那个洞钻过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地上那个已经被吸空的“人”,从头顶的毛发以及衣服的装束来看,现在那个凶手已经完全把目标锁在了青壮年男子的身上。

  央巴放下那张皮,抬头看着前方出现的那条清晰的羊肠小道,犹豫着要不要走上去。在他看来,在一片树林的深处又出现另一个隐蔽的树林本来就是件不正常的事,何况这个隐蔽的树林里竟然还有一条像是早就打扫干净的小路,这一切怎么看都不太正常。[NextPage]

  小路既然有人打扫,那就是有人住,可是,什么人会在这种地方经常进出呢?

  他边想着边俯下身去,竟然在那条小道上也发现了几个只有四分之一手掌大小的脚印,再也顾不上别的了,回头冲其他人一挥手说:“走!他应该就在不远了!”

  “央巴,你真的要从这里走过去?”胡子刘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你没有看出来吗,刚才那片树墙分明就是故意设的一个障碍,目的就是防止别人发现这里,这里说不定有人居住。你难道不怕碰上什么土匪强盗吗?”

  “比起土匪强盗,那个凶手更可怕!你们可以后退,但是我不能,因为我的职责就是来抓他回去的,如果再晚一些,可能下一个被吸干的就是你们中的一个。谁也不知道那个凶手到底长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吸光那些人。这一切,必须要抓到了他才能知道。”央巴很坚决地说完,绕过胡子刘,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我靠!那你也要考虑一下安全问题吧?”胡子刘对央巴的态度表示很不满。

  “你们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回去,我本来就不赞同你们跟着一块儿来。”央巴回过头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他们,自己往前走了。

  “走吧,老刘,咱们来的路上不是说好了一切都听央巴的么?再说央巴说的也对,都跟到这里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见洪力站出来打圆场,胡子刘只得把那些牢骚咽回肚子里,咬咬牙也钻进了那条小道。

  其实央巴也很担心,在这条小道的尽头,将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是充满血腥的地狱,是埋葬他们的坟墓,是没有退路的绝境,还是又一次前途未明的去路?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条小道的尽头,出现的居然是一条长街——一条笔直狭窄的街道,又脏又破,随随便便在地上扔着几块缺了角的砖头,那大概是为了在下雨的时候垫脚用的,到处都是烂泥和碎石;街道两边零星地散落着几户破烂不堪的小房子,那些房子到处都是孔,砖头都没有垒整齐,有的房子甚至连屋顶都没有,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还有几个看起来同样是破烂不堪的人,双眼呆滞,蓬头垢面,正在无所事事地做着一些无聊透顶的事,他们的眼球似乎都已经被胶水黏住了,一动都不会动。

  真是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住着这么多人。

  在他们前面不远的一棵歪脖老树上,用铁丝拴着一块已经腐朽的小木牌,上面歪歪曲曲写着几个潦草的大字:茕、茕、长、街。

  “茕茕长街?”央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在山洞中被折磨至死的人,想起那个人在临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想起那个人那副死不瞑目的表情,脑子里轰的一声——难道,这里就是那个万恶之源?那个三十六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的地方,竟然这么凑巧地让他找到了,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他愣愣地盯着这片荒凉的地方,感觉这里就像一片被人遗弃和遗忘的世界,所有的一切,包括“人”在内,都像是在度日如年中等死。直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了长街的尽头,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才稍微退去了一些——长街的尽头,有一个人抄着手站在一个两层小木楼的前面,笑眯眯地盯着他们,似乎早就在满心欢喜地等着他们到来。

  这个两层小木楼,无疑是这条长街上最结实最干净也最奢侈的地方,看起来更像是个人住的地方。在这个两层小楼的楼牌上,也有四个字:木头客栈。

  “他姥姥的,这里居然有个客栈?”胡子刘惊讶地看看那个两层小楼,又回头看看歪脖树上那块木牌,忍不住轻声嘘了起来,“我靠!这里的名字怎么都这么古怪?茕茕长街、木头客栈,咱们该不会穿越回宋朝了吧?”

  胡子刘这时已经完全忘了刚才的不快,兴奋地东张西望着,而洪力却发现了另一件事。

  从一进入这个叫“茕茕长街”的地方,他就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的行为和表现都很古怪:小孩子明明哭得都没有力气了,可是抱着孩子的妇女却浑然不觉,反而还瞌睡连连;有两个人一直站在路边闲聊,他们面对面站着,目光都各自望向对方的身后,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眼神僵硬,看起来不像是在互相说话,倒像是在各背各的台词;还有一个人更奇怪,正在反反复复地往一块砖头上钉钉子。

  他觉察到其实所有的人都在偷偷窥视他们,目光中偶尔闪过一丝不安、警惕与狡诈,可是表面上却故意装着对他们熟视无睹。[NextPage]

  每一个人的脸看起来都暧昧不清,每一个的眼神都躲躲藏藏,似乎很怕被他们发现什么秘密。只有站在客栈门口的那个人,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连姿势都没有换过。可是洪力却觉得他的笑里透露着另一种讯息,那是一只大灰狼正看见一群小白兔埋头走进它的狼窝里。

  他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在这个时候,他又看到了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他看见一个干枯瘦小的老太婆赶着一群只能用“畸形”这个词来形容的羊从他身边经过,那群羊个个瘦骨嶙峋,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可是它们的腿却出奇地长,几乎跟那个小老太婆的腿一样长!

  洪力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见到腿长得和人腿一样长的羊了!他惊讶地打量着这群从他面前悠闲而过的羊,恍惚中感觉它们似乎不是一群羊,而是一群匍匐行走的“人”!最要命的是,他看见的不是一只,而是整整齐齐的一群!

  “老大,”胡子刘也看见了那群羊,眼珠子都快吓得掉下来了,朝那群羊努努嘴,悄悄问他,“这些难道是羊模特吗?”

  胡子刘的声音很轻,可是队伍中的一只羊却好像听懂了他说的话,它在羊群中停下来,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然后突然拉长脖子,喉咙上下滚动,嘴角流下许多恶心的黏液,突出的眼球似乎就要睁裂,十分痛苦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然后又恢复平静,仍然站在那里,静静地用那种挑衅的眼神看着他们。

  “老大,你看到没有,那羊什么意思?它是想打架吗?”胡子刘愣了一下,“它是不是在威胁我如果再乱说话就把我吃了?”

  那只羊似乎这次又听懂了他的话,满意地嚅动了一下嘴巴,转身走了。

  洪力盯着那只羊的背影,感觉有点不对劲,刚想跟胡子刘说句话,突然听到央巴大声喊了起来:“你们快看!”

  顺着央巴指的方向,所有人都看到——暮色暗沉的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圈浓浓的乳白色雾气,在那团雾气中,有一个女子背对着他们坐在一个水池子的边上。那个女子浑身赤裸,身材苗条,皮肤白得像雪,长长的头发披散着。

  椭圆形的云气,中间裹着一个静止不动的美丽女子,这幅画面,有点像镜子中间的一个倒影。

  但是让人感到怪异的是,那女子光洁如瓷器一样的后背上,竟然有一道黑线,从颈骨开始一直延伸到脊椎的末端。

  洪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黑线看了好久,也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毫无疑问,就是因为有了这条丑陋的黑线,反而使女子那原本就曲线玲珑的后背看起来更加地具有诱惑力,就好像美人的嘴边轻轻点上的一颗痣一样诱人。

  所有的人都在眼巴巴地盯着这个女人,希望她能转过头来让他们看到庐山真面目。

  洪力无意中扭头看了胡子刘一眼,发现他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忍不住想逗逗他:“小心她是个僵尸,一会儿转过头来吓得你尿裤子!”

  “不会的。”看胡子刘的样子,似乎已经在脑海里插上了想象的翅膀,眼睛都不会动了,“如果她是僵尸的话,那我情愿……”

  胡子刘这句话只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刚刚还痴迷的眼神瞬间变了——天空中那幅令人想入非非的情色画面,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变得凶险万分:那位女子,毫无来由地突然扑倒在地,一头长发像是被狂风吹动,乱草一样凌空飞舞,纠缠不清。她纤细的脸庞在乱发中若隐若现,不断地扭曲变形,痛苦的双眼中竟然流下一滴滴鲜血!她不依不饶地看着瞪着长街上这几个目瞪口呆的人,乱发之下的脸竟开始腐烂毁坏,一片片剥落!

  接着,她向他们伸出一只手,似乎用尽全力想抓住他们中的一个。但是周围的那圈云气立刻像嗅到了什么,迅速冲上来将她团团裹住。那女子拼命地挣扎,隐约可见后背那条丑陋骇人的黑线随着她身体的扭动而不停地晃来晃去,像一条黑蛇一样。她一次次地把手伸向浓雾之外,一次次地被吞没,很快,一切就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就在那片不远的天边,同时竟传来了恶毒的警告:

  “所有踏入山庄的人,都不得好死!”[NextPage]

  充满戾气的诅咒,瞬间弥漫了整个天空,隐隐还带着轰轰的回音,说话的人,心里似乎带着说不清的愤怒。

  而长街上的几个人早就被不可思议的惊险一幕吓得不能动了,过了好半天,胡子刘才第一个发问:“刚才出现的那个……是海市蜃楼吗?”

  “应该不会吧?”央巴摇摇头,也是一脸的疑惑,“从来没有听说过海市蜃楼里会传出人说话的声音啊……”

  “对啊,海市蜃楼只是光线折射造成的,应该不会一块儿反射声音吧?”

  “她说的那个‘山庄’是什么地方啊?”

  就在央巴和胡子刘议论不休的时候,洪力仍然好奇地打量着长街上的这一群人——他本来以为长街上的其他人应该都同时看到了刚才天空中出现的那一幕,可是情况恰恰相反,所有的人都维持着原样,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那个干瘪的老太婆还在低头赶着那群畸形羊,已经慢悠悠地转到拐角处了;一直在啼哭的婴儿倒是哭得更大声,似乎对刚才的一切有点感应,可是抱着它的妇女仍旧浑然不知,双眼呆呆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两个互相对着说话的人连姿势都没有换过,脸像石头一样僵硬,嘴还在一动一动,还在背着永远背不完的台词;还有那个蹲在地上的人,仍然不知疲倦地重复着那个愚蠢的动作,一门心思地把一根铁钉往砖头里钉,好像非要在今天之内做成这件事似的。

  难道这里的人通通都是聋子、瞎子?

  可是他们分明还在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他们这几个陌生人。

  这里的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洪力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后怕。

  他不安地四下打量着,目光无意中瞥见了木头客栈二楼的一个窗口,有一个年轻人站在那个窗口边,正呆呆地仰头望着刚才那幕蜃景消失的地方,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交织着愤怒、失落、惧怕和怀疑。然后,这个年轻人张了张嘴,对着刚才那蜃景消失的地方好像说了句什么,一滴眼泪同时顺着他的眼角滑下。

  看这个年轻人的反应,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刚才天空中那一幕了,否则不会有这种反常的表现。洪力刚想提醒央巴也注意一下这个年轻人,就看见客栈门口那个一直在看着他们笑的小老头已经大步地走到了他们面前。

  “欢迎几位光临木头客栈。”那个小老头脸上的笑意堆得更浓,对着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同时自我介绍道,“我姓吕,是这家客栈的老板,我这儿的客人都叫我‘吕老板’。”

  “这里……真的是一个客栈?”胡子刘忍不住问道。

  “当然。”吕老板仍然堆着一脸的笑。

  “你这里是不是哪个电影公司留下来的外景啊?”胡子刘还是一肚子的疑问,缠着吕老板问道,“是拍的古装武打片吧?”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吕老板兴致勃勃地看着胡子刘。

  胡子刘用手一指吕老板身后那个两层小木楼:“像这种住店的地儿,依你这里的这个规模,顶多也就叫个‘旅店’,‘客栈’那都是猴年马月的叫法了。而且你这里还弄个牌子挂在树上,写个什么‘茕茕长街’,像这种酸得能冒泡的名字,也只有电影里能用到。所以,这不是拍片子的是什么?”

  吕老板听得哈哈大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这里的确不是什么拍电影的地方,我在那树上挂个牌子,是因为有一些客人是我的老主顾介绍来的回头客,挂牌子是为了让他们好认,别走错地方。”

  “你这里真是住宿的地方?”看吕老板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胡子刘不得不信了,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眼珠子瞪得溜圆,四下打量了一圈,“就这种地方,居然还有‘回头客’?”

  “当然了。”吕老板又是一笑,“说不定,你们也会成为我的回头客。不过,在你们还没有正式住进我的小店之前,有一件事我必须说在前头,你们听明白了才能住。”

  “是什么事啊?”央巴有些愕然,不知道住个店还有什么要讲究的。[NextPage]

  “呵呵。”吕老板干笑了一声,一双小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们,似乎在琢磨他们身上的钱藏在哪里,“我这里的房租很贵的,如果你们没有带够钱的话,也可以用身上值钱的物品抵押的。”

  “那你这里的房租怎么算?”央巴问。

  “每间房一天一克金子,如果用现钱结账的话,就按金子现在的市价折算。”吕老板又干笑了一声,“在这里住过店的人都知道,我喜欢收金条、金币或者金砖,因为现在可以开采的金矿已经越来越少了,以后金子这东西只会升值。而且金子既不怕烧也不会腐烂,我只要找个隐秘的地方把它们埋起来,以后就不愁没钱养老了。”

  “你想得可真周到。”央巴苦笑着摇摇头,黑黝黝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不过,我们其实并不知道这里原来还有个可以住店的地方,而且也是无意中闯到这里的,所以……身上根本没有带什么金子……”

  吕老板眼里的笑意立刻淡去了四分之一,但是脸上的笑容依旧堆得满满的,这使得他那张脸看起来很像一个开了口的包子:“没关系,我也收现钱的,不管是‘绿毛龟’,还是印有老女人的英镑,甚至是越南盾,只要是可以换成人民币的钱,我都收。”

  “老大,什么是‘绿毛龟’?”胡子刘在洪力身后小声问道,“是不是水里游的大王八?”

  “‘绿毛龟’就是美金!”洪力狠狠瞪了他一眼。

  “呵呵,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们一下,不管哪种钱,都是要折换成金子的市价的,按一克金子的价钱付房租。而且每间房只有两个床位,你们一共三个人,我看怎么也要开两间房吧?”吕老板干咳了两声,似乎是在提醒他们赶紧趁这个机会算清自己的银子够不够,“还有,我这儿的茶水也要收钱,每天每间房限量供应两壶热水,再多要就要收钱,一壶水十五块钱。”

  “茶水也要收钱?”央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们刚才一路走过来,不会不明白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吕老板说着两手一摊,示意他们自己看,“这里穷乡僻壤的,压根就没有交通,当然是既缺水也没电,我们挑水都要到山里很远的地方去,很辛苦的,如果鞋磨破了当然还要花钱给他们买新鞋,所以这水钱实际上只是给跑腿的工人攒个鞋钱。还有,刚才说过了,我这里晚上没有电,但是每间房都有蜡烛可以用,你们用的时候最好留神一点,因为我的客栈上上下下全是用木板钉的,要是把哪里烧着了你们可是要赔钱的。晚上这里也没有电视看,不过你们可以参加每天晚上都会有的聚会,只有在晚上的聚会上可以喝到酒,虽然不是什么好酒,但是是免费的。”

  “我靠!你这儿的条件这么糟糕,屁也没有,连只兔子都不愿光顾你的茅房,居然还好意思管我们收一个VIP的价钱,简直是明抢!”胡子刘再也无法忍受了,第一个嗷嗷地叫起来,装模作样地拉着央巴就要走,“奶奶的,不住了不住了!这老头以为我们是三岁乡巴佬!坑钱不要命!”

  哼。吕老板干巴巴地在他们身后冷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话:“可是,如果要去找那个山庄,就必须住在我这儿,因为这片山里包括这山附近的五十里之内,都没有地方可以住。而且,晚上山里经常出现‘鬼打墙’,这里的‘鬼打墙’很邪的,经常有人在里面被卷走。连个脚印都找不到,一失踪就是几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山庄?什么山庄?”洪力忍不住问道。

  “住在我这里的外地人,基本上都是来找那个山庄的,我早就见怪不怪了。”吕老板收敛笑容,无限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只要他们一踏上这条路,就几乎没有一个人是能活着回来的。”

  洪力这时才看清,吕老板长着一双鬼眉。他听人说过,鬼眉者,人面兽心。

  “你们瞒不过我的,”吕老板一直眯缝的小眼睛渐渐睁开,一道野兽一样让人心寒的光芒就从那双小眼睛里射了出来,“我一看你们的神情举止就不像是迷了路的人,我猜,你们到这里来,多多少少也是为了那个山庄吧?”

  “吕老板,这次你可猜错了,我们不是去找什么‘山庄’的,我们是来找……”胡子刘一向大嘴巴,差点就把实话喊了出来,多亏央巴反应快,猛一下捂住了他的嘴。

  “吕老板,我们这就商量一下,马上就给你答复。”央巴边说边捂着胡子刘的嘴把他拉到一边,洪力他们也一同跟着走了过去。

  “我靠!大个子,你搞什么飞机,差点把我给闷死!”胡子刘掰开央巴的手,生气地嚷嚷道。[NextPage]

  “我看这个吕老板不是个简单的人,总觉得有点不放心,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一些,不要什么都随便对人说。”央巴说着在胡子刘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算是安慰,然后又转向洪力说道,“看样子我们还真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因为那个凶手跑到这里了,可是现在金刚橛并没有给出新的指示,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往哪里去。刚才吕老板说了,这里的‘鬼打墙”经常卷走人,这个倒是跟那个胖大婶说的很一致,她就说过凡是进了这山里的人都再也没有出现过。所以我们不能冒这个险盲目行动,在金刚橛没有给出新的提示之前,我们最好就在这里等。”

  “可是我身上只剩下三四百块钱了,”洪力为难地掏掏口袋,“就算住一天也不够的。”

  “我身上的钱也不多,但是我身上还有一些金饰、戒指,以及耳环什么的,应该勉强可以对付个几天。希望我们能够在短时间内尽快查找出凶手的下落,否则咱们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了。”

  “大个子,咱们是不是一定要在这里住啊?”胡子刘仍然觉得价钱太不公道,有被宰的不快感。

  “住吧。”央巴点了点头,“最起码,今天晚上我们必须住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吃顿饱饭。”

  “好,那就住吧。”洪力也同意,两个人一块儿推着不甘心的胡子刘往客栈里走去。

  当他们刚刚迈上客栈门口的台阶时,洪力突然想起了刚才看到的出现在二楼窗口的那个年轻人,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那个年轻人也在看着他,正对着他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发觉,在长街的尽头,一具白骨正艰难地从土里伸出一只尖利的爪子,仰头望向天空,同样也在嘶嘶窃笑。

    (编辑:邵钰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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