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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是女人

2011-06-22 15:21:01来源:北京文艺网    作者:

   

作者: 莫小跳

  人事历然天道疑,英雄无赖有真姿。女子关系天下计,渔樵闲话是史诗。
                                          
    今天所叙述的故事,大都是我回乡休养期间道听途说来的。这些故事,或许是真实存在的,包括那些已经发生的和正在发生的;也或许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些富有好奇心又擅于臆想的人的创造罢了。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我所说的皆是我真的听到的,没有夸大,也不曾缩小。
   
  蛇跌鳖和薤(xiè)①葱
   
    “吴兴富山水,弁为众峰尊”,说的是“弁山”。古往今来,关于弁山的故事不胜枚举,它是苍弁山申项羽的驻兵之所,也是雪松道人赵孟頫的笔下丹青;有管道升的十八罗汉,也有宋徽宗的“巩固侯”。不仅如此,作为八仙之一的吕纯阳也曾在弁山留下有趣的传说。

    一天,吕纯阳背着药箱上弁山采药。三岩五洞、珠帘瀑布,旖旎的湖光山色让他流连忘返,不知不觉黄昏已近。伴着自己斜阳映照下的影儿,吕洞宾穿行在松下蜿蜒的古道。走着走着,他遇到了一位砍柴归去的樵夫,于是两人结伴向山下走去。

    正当两人寒暄之时,丛生的杂草中爬出一只鳖,这鳖原是蛇变的,有毒。“有只蛇跌鳖!”吕纯阳话音刚落,只见樵夫撂下肩上的柴,一个箭步拾起了这只“蛇跌鳖”。吕纯阳急忙上前,“这是蛇跌鳖,五爪,大毒,快放了!”那樵夫莞尔一笑,说:“不碍事,回去把它烧了,正好下酒。先生是否与我同去吃酒?”吕纯阳听樵夫说要烧了吃,急了,劝那樵夫道:“不能吃,千万不能吃,这东西有毒”。“吃的,吃的”,樵夫不以为然地笑道:“先生的胆儿也太小了!”吕纯阳见他不信,频频摇头:“这东西吃不得。”那樵夫也有些不耐烦了:“没关系,我说吃的就吃的。先生若不信,明天来找我便是,我天天在这山中砍柴!”下山路上,樵夫随手从地上拔了一把薤葱。回家他就用这把薤葱烧蛇跌鳖。一向如此。

    第二天,吕纯阳早早地上山找那樵夫,一声声山歌隐隐约约从山脚传来,昨天那个樵夫悠闲自在地行走在山路上。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樵夫听了自己的话没有吃那蛇跌鳖,对,一定是这样的。原来凡人到底是怕死的。就在这时,樵夫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乐呵呵地说:“哈哈,先生昨天您说那鳖有毒不能吃,您看我今儿不是好好的吗?”

    “老翁吃了那鳖?”

    “吃了,下酒吃了!”

    “当真如此?”

    “我还骗先生不成,吃了,还吃了足足两斗酒,痛快!”

    “那老翁是怎么个吃法?红烧还是清炖?用的什么佐料?”

    “红烧。哪用什么佐料,就在山道拔了把薤葱。”说完,樵夫扬长而去。只剩下吕纯阳满脸疑惑,愣在原地。自己一个神仙还不如山野樵夫,吕纯阳想到这儿很是羞愧,于是将肩上的药箱摔在了弁山,拂尘而去。

    从此,弁山盛产药材,造福了一方的百姓。

    这是80岁高龄的文沁奶奶讲给我听的。那天,我搬条矮木凳坐在她家门口看她整理老四从广东带来的牛膝、党参等草药,她慢悠悠地理着、说着,说着说着就说起了这个故事。且不说这故事是真是假,但弁山的中草药种类繁多,遍地是宝,是毋庸置疑的,也确确实实地造福了老百姓。

  老四这二十年
   
    老四,是文琴奶奶二儿媳妇的侄女,四十出头,和我同辈。老四姓什么我不知道,因为没有人说起,我也没有打听过,只听大家都叫她“老四”,我也跟着叫她“老四”,大概是在家排行第四吧。

    老四是因为三姑妈的女儿敏芳要结婚,所以从广东汕尾赶来喝喜酒的。这是她第二次来三姑妈家,第一次来她才高中毕业。一晃就是二十年。如今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当年,花一般年纪的老四怀揣着父母凑的200元钱和她的梦想从文山②老家千里迢迢来投奔三姑妈。因为聪明、勤快,老四很快就在三姑妈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工作。两个多月的时间,她不仅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还往家里寄了一小部分钱。这是自己劳动挣的钱。那时的她一下子觉得生活很有盼头。

    没过多久,老家来了一封电报说父亲身体不好让老四赶紧回家。于是,老四火急火燎地往回赶,同样怀揣着200元钱,这次是她的工资,还有三姑妈让她带给外婆的500元钱和一些自家熏晒的青鱼、毛笋和花菜。

    疾驰的火车在老四的青葱岁月里愈行愈远,直到把她带去从未听说过的广东汕尾。她是怎么去的?至今也没有人说得清,包括老四自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老四原本是要回文山的,三姑妈和姑父是亲自送她上火车的。怎么就没有回家,而到了广东呢?因为老四被人拐卖了。在二十年前,年轻女孩被人拐卖的现象时有发生,在火车上,在汽车站,在大马路,稀里糊涂就跟陌生人走了,等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老四的遭遇大概也是如此。

    和家里人取得联系的时候,老四已经生下了二儿子。老公比老四大了将近二十岁,但是对她一直很好。夫妻二人不仅养育了自己的三个孩子,还一直照顾着大伯留下的一个儿子。我们都能想象这样的生活应该是不容易的。可是,当四个孩子相继长大成人,开始工作后,老四知道“艰苦日子都过去了”。

    老四说:“我们那边有人二十几年都没有回过一趟家,她们的老公不放心总说‘回去干嘛?要很多钱的!’我老公对我很好,要回去就回去,他不说的。”这次来三姑妈家,老四一住就是一个月,因为远在文山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三姑妈说以后这儿就是她娘家。[NextPage]

    老四的三姑妈就是文沁奶奶的二儿媳妇。关于老四的遭遇,我都是听她说的,有些是在病床前听来的,有些是在厨房里听来的,还有些是在天井边听来的。断断续续。续续断断。毕竟有二十年的跨度,7300余个日日夜夜,哪能三言两语就道尽,只能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最近几天老四说要回去了,因为老公让她回家采荔枝,其实是老公和孩子们都想她了。于是,老四的姑妈托我为她查询到汕尾的汽车班次。昨天下班回家,我把网上找的相关信息记录整理后重新誊写在一张白纸上交给了她,并真心希望老四能越走越好。
   
  悔不当初的孤魂
   
    这个故事是我和小奶奶文莱在田间散步的时候,听她说的。文莱奶奶是个路路通,方圆几里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现在最小的孙女都上小学了,就比较空闲,所以她常常陪我散步,聊天。有一次,我们沿着河道一直走到弁山脚下。山边零星几座民房隐没在苍翠松间。这时小奶奶指着其中的一座民房让我辨认,看来她又找到了谈资。果然如此。

    据文莱奶奶说,那家主人在外流浪了十几年的老父亲前不久回来了,但没有进门,而是深夜惨死在自家围墙外的丝瓜藤边。是自然死亡。除了口袋里的一封悔过书,孤零零一具尸体,什么也没有给两个儿子留下。最多还能引发一阵附近乡民饭后茶余的议论。

    虽说是自然死亡,但是死者的年龄并不大,63岁。早些年还过过几天叱咤风云的日子,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个坑蒙拐骗的无赖了。在大儿子还很小的时候,他因为借了太多太多的外债无力偿还就逃了出去。一开始还偷偷溜回来看看儿子,但是每次回家,他前脚刚进门,债主后脚就跟进来,逼得他后来只能摸黑回家。谁也记不清他上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了,因为他的妻子在生二儿子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大儿子刚咿呀学语哪里记得住。后来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关他的消息,直到现在。

    “大儿子挺孝顺的,儿子媳妇披麻戴孝,风风光光地把他安葬了。”文莱奶奶这样评价。

    想想也是,儿子这辈子有父亲和没父亲一个样儿,甚至比没父亲更糟糕。但到底还是亲骨肉,再坏也是真血脉。更何况他最后的日子一直都在悔恨中度过,他深知自己犯的错有多大,他忏悔,他想弥补,他渴望原谅,他只能幻想天伦。这次他能回来,既了却了自己叶落归根的心愿,也圆了儿子们恪守孝道的名声。以后他也不再流浪。
   
  儿女是前世的债主
   
    入梅以来,老妈总在提醒我要小心开车,有直言相劝的,也有旁敲侧击的。于是,我听到了下面这个骇人的八卦。

    八卦的主角是老妈的一个同学。这位老同学雨天从杭州谈完生意回家,途径临安时发生了车祸,撞死、撞伤了一对父女。女儿当场死亡,留下一个八个月大的女儿;父亲至今处在深度昏迷中,不知还会不会醒来。当时他的车速并不快,但是不幸还是发生了。原因很多,也颇耐人寻味,雨天道路湿滑是一个,深夜疲劳驾驶是一个,还有一个不是原因的原因,却最令人难堪。

    事情是这样的。老妈的这位同学是个小老板,摸爬滚打的这些年,多少也积蓄了一份不菲的家产。前年他的女儿高中毕业考上杭州的一所大学,令家人倍感欣慰。那天谈完公事他想去学校探望女儿。到了学校,校方告诉他女儿早在上学期就已经退学了。他很气愤,因为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学校居然没有告知身为家长的他。可校方始终坚持说一切手续都是由父亲陪着女儿办理的,还质问他难道一个女儿有两个父亲吗?在拨通校方给他的所谓父亲的电话号码后,他才如梦方醒——女儿真的退了学,居然还和自己相识多年的朋友谈起了恋爱,并怀了孕。而这位朋友正是那次自己没有时间才委托他为女儿保驾护航的兄弟。

    真相往往很残酷。这位身心受辱的父亲在回家的路上,不经意间又把痛苦延伸到另一对父女的身上。残酷,一再在现实里重复。

    很难想象,这是真的。但这确是真的。绝不是电视连续剧编剧那样的纯属虚构。只怕能想到这等故事的编剧不少,但是敢于付诸行动的编剧不多。因为超乎想象。现在,他失去了一个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也和女儿断绝了父女关系,并用百万人民币补偿了那位失去女儿的父亲,还承担了所有的医疗费。当外人替他鸣冤叫屈时,他说这是在还前世的债。他心甘情愿。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债主,一点没错。只不过他前世欠下的债真是很深很重。这辈子,他得还很久很久。
   
    回过头来看自己写完的几则八卦,冗长且不生动,发现实在没有太多意思,也许根本不值得一提,因为我的语言不仅匮乏而且无趣,根本不具备让八卦看起来像八卦,让八卦的人像八卦的人的能力,但是我当时听到的就是以上这些,我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以上这样。这就是生活。女人的生活。一般女人的生活。别不以为然,也别瞧不起,因为没有哪个女人是不八卦的,而每个女人八卦的能力也是各有千秋。当八卦充斥着生活的角角落落,它也就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可以参与,也可以旁观,决定权在于自己,但是不论作何种选择,八卦依旧存在。

    八卦,往好处说可以娱人娱己,往坏里说可就大事不妙,这是要不得的。忠厚实在的女人的八卦,我是愿意挤出时间听的,有时也参与其中,因为生活的奥秘就在隐藏她们的质朴话语间,像是山间似乎还无的泉眼却始终有汩汩的清泉流出。信口开河的女人的八卦千万别参与,不仅不要参与,甚至听也免了,因为这样的八卦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只能引你走向复杂与混乱的腌臜中,它能脏了你的眼、耳、口,更会脏了你的心。
  
    ① 多年生草本植物,叶细长,开紫色小花。鳞茎和嫩叶可以吃。也叫“藠头(jiào tou)”。

    ② 位于云南省东南部,人称为“滇东南大门”。盛产三七。

  (编辑:刘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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