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殷飞
奶奶去世那年,我才十岁。记得二姑回来嚎啕大哭,我从来未见过腿有点瘸,皮肤很白,长得标致的二姑。在她眼神中看到了怅惘和过去,有种凄楚和哀怜。她趴在奶奶身边哭了整整三天三夜没有起来。父亲扶她起来身子底下好似有个巨大的磁场拉也拉不动。后来我问我母亲:“她是谁?”她说:“是你二姑。”
"我怎么没有见过她?”
我母亲默不着声地走开了。我还死死盯着这个感觉莫名其妙哭得伤心欲绝的陌生女人。瞳孔显着猜测和狐疑。
家里请来了七八个吹唢呐的乐班,还有十来个和尚不管白天黑夜都在诵经,屋外还搭了个敞篷。来我们家拜祭的人络绎不绝,关系一般的人就夹两刀黄纸,稍微世交好的都会送来一条丝绸便面,再揣上二十元钱。墙上挂满五颜六色的便面,空气中弥散着香烛和黄纸燃烧后的味道。那时候已经开始实行火葬,我奶奶去世前,特别嘱咐过我父亲一定要火葬。这年冬天特别地冷,大路两旁几乎没有草皮,稀零的树木萎靡地迎着寒风,那种嗖嗖的冷风由裤脚往上钻,脸上被刀子刮了一般。12月份的那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奶奶终究没能熬过去。那时我们家家境中落,过去奶奶是区妇联主任,在当地小有名气,能说会道,非常能干。虽然书读得不多,可是经历过抗日、解放战争。吃过树皮、草康、野菜。熬到今日,也算守得云开见明月。
我不想提到我爷爷这个人,他的暴戾、凶悍。从小对他有着极恐惧敌视的心理,他是区党委书记。全区上上下下无人不知直率、果断的核心人物。在他眼里没有几个瞧得上的人,不过爷爷对我倒是挺好,偶尔出去开会还会给我捎来一包吃的东西。在他面前我从不敢大声说话,他给什么就拿什么,从不多要,也从不说不要。爷爷身材很魁梧,印象中总是穿着军大衣,不扭纽扣,始终敞着,走路是那种四方正步,腰杆挺直。有一年夏天,我去政府玩耍。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是谁家的孙子,从没有人敢拦我进进出出。我也一副气势临人的模样,偶尔门卫问我:“去找你家老爷呀?”我完全一副派头只向他点点头。进了区政府大门,一眼就能看到一颗硕大的榕树,茂盛而又浓密,树下有个小洞,我常趴在地上掏蚂蚁。每次回去总挨我母亲一顿臭骂,还不免挨上几下,可我偏还要去。知了长一声短一声呐喊着,挺烦挺闷,空气中有种躁动和沉郁。虽然太阳快要下山了,热浪还是一阵一阵的扑过来。门卫坐在那里,手摇蒲扇,喝着凉茶,穿着白色的小褂。那天我突然想去找老爷,或许还能给我吃的呢!半掩的红色油漆的木门,门面有点斑驳,红色的油漆都块掉落。他的办公室分两间,一间是办公所用,里面一间屋子是他平时值班、工作累了的时候休息所用。我透过门缝向里面看,没人。仔细一听有声音,而且是女人娇弱发嗲的声音。好奇心驱使看个究竟,我的动作很慢很轻,向里屋走去。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男女的媾和,赤裸裸地。那个女人很漂亮、妩媚,我认识她,因为我看过她演出。女人细微的呼吸,整个屋子里充斥着淫淫的味道。透明的指甲深深镶在爷爷的松软的皮肤里,细而白的大腿搭在爷爷的背上,看她一幅做作虚假的快乐突然之间觉得呕心、难受。爷爷美妙而有节奏地打着号子,那个叫凤英的女人叫他快点。我想能快得了吗!都快六十了。
这幅画面一直持续到青少年,并且很长时间里有种性幻想。朦胧里快乐的呼喊和疼痛,内心膨胀的欲望埋藏着纠缠不清的丝愫,是当年的呕心还是快感?
二姑爱菱从小就招人疼爱,周围的邻居都夸她长的水灵,动人,那细如柳的眉毛下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穿着当时很少有人能买得起的确良小褂,那种美到人心坎里的自然、清秀。谁见到他都会夸上几句,我老爷的同事常指着爱菱说:“你家的二丫头,长得标致动人,活脱脱地像从蚌中取出的珍珠。”爷听到心里非常高兴,一高兴就露出本能的父爱,对二丫头向来都是有求必应,要啥给啥。爱菱聪明、伶俐,后来一直上到高中。在学校里很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爱菱每次放学回家身后常跟着几个男孩,远远地跟着,不敢靠近,爱菱会吼他们:“干嘛老跟着我?”她这么一吼他们都害怕了,不过还是远远地跟着。
那时候上学,男生和女生都是不讲话的,讲一句话脸都要红上半天。女生人少坐前排,男生坐后排。爱菱坐第二排的中间,坐在她身后的是班长宇长,成绩总是班上第一,人也长得精神,帅气。就是家里贫困,全区的特困户,父母残疾,上到高中完全由于成绩优秀,政府补贴,一到开学,宇长就犯难,要去区政府盖贫困章减免学费,这时爱菱就会出现在政府大院和老爷的同事拉话,暗地里求着老爷,给宇长说了不少好话。这些宇长都不知晓。
爱菱明眸皓齿,清爽干净的头发常散发出皂角的香味。宇长坐在身后看着她的背脊,偶尔会走一次神,那飘忽的思想早已游离到理想的境界。可他不敢乱想,她是区委书记的女儿,家境优越,聪明,美丽。我宇长算什么?爱菱时不时地回过头看宇长一眼,宇长呆呆地看着她,不知所措。爱菱莞尔一笑掉过头去继续看她的书。这种朦胧的爱情在彼此心中掩饰、生长着。
上大学在那会儿不是谁都能上得了的,家里要有足够的关系,足够硬的后台。宇长自然落榜了,只好去区里的农业技术站,做一名普通的技术员。爱菱比宇长幸运得多,成绩好,父亲又做大官,名额给了她。爱菱比谁都清楚,成绩再好也比不上宇长好,还不是自己有个好爹爹。她不想去上大学,她想和宇长在技术站工作。没有宇长的大学,哪有鸟语花香,哪有欢快雀跃的身影,哪有眉目之间的交流。可自己用什么理由跟父亲说不去上学呢?要知道为了争这个名额,老爷子不知道花了多少脑筋,上到教育局,下到学校校长,每个关节都打了不少关系。而且老爷子希望爱菱去上大学,一是脸上有光,二来将来好安排工作,找个好婆家。爱菱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在家三个女儿中,最偏爱爱菱。不仅她长得漂亮,而且乖巧、懂事,老爷子常在外人面前夸她。[NextPage]
爱菱总躺在屋外的藤椅上纳凉,满怀心事的样子。葡萄藤遮着烈日,丝丝的阴凉,偶尔一阵微风。爱菱闭着双目思索着,宇长想过他吗?他喜不喜欢自己呢?爱菱鼻尖和额头冒着微微的汗。打算下午去见一见宇长,试探他一下。
区技术站不大,旧式的两排房子,墙外写着跟着毛主席,跟着党,走向共和。爱菱来到技术站时宇长正在向农民解释水稻种子的问题。宇长看到爱菱来了,羞涩、惊讶、愉悦的宇长问爱菱什么时候开学?爱菱避而不答这个问题。
爱菱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喜欢我吗?”
“啊?”宇常愣住了,天旋地转,喜欢啊,怎么不喜欢,我心里不知道渴望了多少回,梦里不知道梦到多少次呢。可是宇长没有说,只是傻傻地笑,那笑里潜藏着多少暧昧,多少爱慕。
爱菱看在眼里。
“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等我,下班后我去找你。”
宇长下午的半天期待而高兴,心里还是掠过,爱菱不是普通的农家女子,又一次提醒了她,不过豁出去了,这是他很久以来一直期望的事怎会拒绝呢?
天边一抹桃红的霞光在泛着白泛着蓝的天空中绚丽开放,那一晕一晕的霞光有种弧度地扩散开来。太阳在霞光衬托、安抚里显得那样有气无力。小树林里折射着最后的阳光,树林的空隙中轻浮着热烈激昂。爱菱踩着带着尘埃的一缕阳光,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等着宇长。
“爱菱”宇长急切的奔跑过来。
爱菱抬起头,看着宇长就站在她面前。重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上。带着清新和特殊的味道,忽然之间沉醉而又坚定了“哪怕死都要在一起”。爱菱和宇长笨拙的拥抱在一起,那种本能忽欲而出,宇长无意识的下半身抵着爱菱,年轻而富有生命力的种子等待他们撕裂所有的障碍播撒在大地上。颤栗的身体被点燃了一般,没有恐惧、害怕、疼痛。热烈得忘记了这是一片小树林,一片青艾艾地绿草地上。
我至今生活了三十几年里,不知何谓爱情?何谓爱到荼靡?何谓刺痛而疯狂地向往着在一起?在我折叠的记忆中。没有见过真正相爱的人,只听说过二姑和宇长几近痴狂而无顾忌般走在一起,这深深地击痛了我,因为这些都是我不具备和没有的。看着一张黑白泛着黄的旧照片,看到二姑当年的美丽、轻傲、不顾一切的执着。笑靥的面容是那样神采飞扬而又知足满意的神态。我只能无语地把细腻而又丰富的情感埋藏在黝黑的泥土中。作为仍然掌握着权威的男性,女人依然是弱者,仍然需要保护的世界。我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伤害自己。平淡而正常地生活,没有激情,没有外遇,静静的等待生活地安排。[NextPage]
后来,小树林的幽静成了爱菱和宇长快乐的乐土,身体的交融早已忘记天地万物,一切变得如此的渺小而不值一提。当甜蜜静静地溢出体外时快乐的喊叫,猛烈和温柔并列着。那种身体的姿势就如西方人体艺术画中走出来的一样。身体之美是简单约成的一种物质,变得非常有质感而又现实中存在,不是缥缈意象的事物。
爱菱离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爱菱说今晚一定和爹讲。“我不去上学了,和你在一起。”宇长说:“你还是去上学吧!你爹不会同意的。”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顿时间泪水汹涌而出,同时那种霸气和占有欲体现无余。
“不,不是,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想那样比较好。”宇长还是有点羞涩和自卑。
“那就好,我爹不同意,你明天就带我走。”
“嗯?”宇长盯着坚定偏执的爱菱。
“再看情况吧!”宇长心里何尝不想和爱菱天涯海角,可自己残疾的父母怎么办,他们无依无靠又无助。虽然二老在家里还帮着劳作,可是重大的体力活已经再也承担不起了。
“你这个懦夫”,她的神情酷似老爷的发脾气时的霸气和张扬。
这句话击怒宇长。
“我是懦夫,我从小生长在贫穷、施舍的环境中,哪比得上你无忧无虑,我的父母残疾,我走了,他们谁管。”宇长几乎吼着。
爱菱懵懂了,爱情在现实面前是那么不堪一击。是啊!他的父母该怎么办呢?同情、理解顿时填补着刚才的暴戾。
“好了,是我不对,我回去先跟我爹说说看。”
可想而知爱菱回去和老爷说的情况,老爷不再顾忌她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她的女儿绝对不能嫁给这么一个没有前途的穷小子。爱菱无忌地与老爷对抗着,老爷怒不可遏扇了爱菱一巴掌,爱菱不怕,倔强独立的爱菱超越以往的一切,极力的反抗争取,爱菱哭着跑出了家门。到了宇长家,宇长正在挑菜水,父母亲正在自留地里拔草,宇长和他父母亲看到爱菱来了非常欢喜,再一看,爱菱的眼睛红了像个烂桃。老两口纯朴慈祥地关爱着爱菱,把她扶进屋。
爱菱忽然跪在宇长的父母亲面前。
“大伯、大妈,就让宇长带我走吧。我已经有了宇长的孩子。”
残疾的双亲眼泪摩挲,布满老茧裂口的双手颤颤弱弱扶她起来。
“孩子”,老太太与爱菱哭着抱在一起。
长时间的沉默……
“走吧,要走就快点走。”老实的父亲说出这样一句话
“爹。”宇长扑通跪在他父亲面前,早就失声痛哭。
“不要再犹豫,还是趁早走,走得越远越好。”
“那你们怎么办?”
“我们不用你们管,我们有手有脚,讨饭都会养活自己。”
“不行,爹,我不能扔下你们。”
“你这逆子,难道让人家闺女受耻辱,过几年回来,咱家咂锅卖铁也得举行婚礼。”
这么一听宇长再一想,生米煮成熟饭,娃子也生了的时候回来,爱菱他爹再不同意也没辙,只好这几年委屈爹娘了。
宇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带了点干粮,最后帮爹娘把缸里的水盛满。
爱菱和宇长私奔了……[NextPage]
八月底,深夜的河水还是有点刺骨,爱菱怀着宇长的种子。趟过了齐腰的小河,翻过了一座座带着刺荆的小山。最后到达外省的远房亲戚家,宇长紧紧地握着爱菱的手,什么叫天荒?什么叫地老?不言而喻。后来听说爱菱的父母连夜寻找爱菱,老爷甚至动用区警卫队。
二姑的关节炎就是趟河水的时候落下的。第二年的端午节生下了我的大表哥,后取名坚儿。名字带有他们浓厚的爱情色彩,代表着坚强不屈。坚儿长得犹像父亲宇长,两只乌黑明亮的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个不停,特别讨喜可爱。
第三年,宇长想回家了,向爱菱提出来说:“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样?”爱菱想想也是,自己的爹娘肯定伤心透顶,回去认个错,怎么惩罚自己都行。
爱菱和宇长回到了家就听说,在他们私奔后,老爷宣布脱离父女关系,不再认这个女儿。全区都知道区委书记的女儿没有结婚就跟人家跑了,这是多大的一个新闻,对他这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实在是一个打击。奶奶自己也是做妇女工作,自己的女儿都没管教好,脸上实在没光。第二年就在我大表哥出世的前几天我老爷去世了。很出乎众人的意料,平时身体壮实,也没什么毛病,医生说他是心肌硬塞。奶奶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她没有想到老爷会走得这么快,虽然这么多年,听说他和叫凤英女人有染,可是她并没有揭开这层关系,蒙着头过着,内心也是无比的痛苦和煎熬。二姑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哭跑着回家。奶奶还是骂了她,你这死丫头就当我没生过你,你不用再回来,你爹就是被你气死的。虽然奶奶这么骂着,心里早就原谅了她,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奶奶把二姑爱菱拉到里屋。
“二丫头,这几年在外面一定很苦吧!你从小没吃过苦,没受过累,你爹对你可是一百个好啊,甚至对你弟(就是我爸)都没有这么疼爱。”爱菱边流着泪边点着头。“我有件事情要对你说,其实……其实你爹不是你亲爹。”
“啊?娘你在说什么?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是的,他确实不是你爹,你爹是吴桥战役的烈士。”
“这是怎么一回事,娘你倒是告诉我。”
“你爹叫滕振扬,与老爷是生死之交的战友,这个事情说起来实在话长……,我想现在告诉你这事,滕振扬才是你亲生父亲。”想起每年清明爹和娘都带着她去拜祭一座坟墓,原来是自己的父亲啊。
爱菱傻眼了,一直以来疼爱自己,希望自己有出息,幸福的不是亲爹,亲爹是另外一个从未谋面、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人。一时间不能接受,爱菱怎么也想不通母亲会把这些告诉她,临愿到死都不愿知道这些,还是以为自己是区委书记的女儿,不是什么烈士的女儿。
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只有老爷和奶奶清楚。这么多年他们承受着一个诺言,对爱菱爱护、疼爱有加,老爷更是把她视若已出的闺女。[NextPage]
宇长和爱菱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我奶奶没有去,还是搁不下这张老脸。托人给爱菱递来了二百元钱和一床棉絮,这样的嫁妆也不斐了。在当时能出得起这样嫁妆屈指可数。爱菱和宇长都能理解老人的心理,并没有责难。宇长偶遇见丈母娘都亲热地叫娘。
没过多久,文化大革命暴发了,爱菱回来一直没有工作,后来被派到农场工作,关节炎又复发,疼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又不能干重活。管农场的是五十多岁的二麻子,让谁干重活、干轻活完全是他一句话。当时的妇女吃的是萝卜青菜,一周才能吃一次荤菜,哪来力气干活,身体常吃不消。没有办法只好与二麻子困觉。夜晚常有杀猪般嚎叫,二麻子顾不上年老力衰,他发誓要把所有农场上的女人玩一遍。这是他宏伟而闪闪发亮的目标。女人在他身子底下不要说愉悦,简直是折腾。可是第二天二麻子继续寻找他们食物,女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换来可以休息一整天。
农场上的猎物差不多寻找完毕了,就剩下爱菱。爱菱从小就倔,她不愿干的事谁也别想让她干。二麻子早就盯上她,浑圆的奶子隐隐约约被一层衫子罩着。爱菱的腿虽然已经开始有点瘸,可是姿色不减当年,比大姑娘时候更丰满滑润,她总是一声不吭地劳作,二麻子跟她搭话,她也只是哼哼。二麻子暗地里说:“我就不信,不能把她搞到手,还以为是区委书记的女儿,早就不一样喽!”
晨曦之中,站着两排年轻的、憔悴蜡黄的妇女唱着《东方红》,每当在旭日东升的时候,这首歌必然飘荡在农场上空,悠长而又悠远。悲壮中带有点萎靡,激昂中带着疼痛,疲惫而又无力地唱着:“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个了毛泽东,他为人民……”刷刷地有个妇女忍不住地流泪了,嘤嘤地哭泣声被二麻子听到了。
“秀兰,你咋啦?共产党哪里对不住你了,一大早哭得像个猫样。出来一下,到我办公室来。”歌声渐渐变小了,眼睛都盯着秀兰,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完了,不知道又要把她怎么样了?
秀兰出来的时候,二麻子宣布今天秀兰可以回家一天,大家心照不暄了,继续干活儿。
爱菱死活不依二麻子,二麻子把她派到农场上又重又累又脏的猪棚工作,叫她把猪圈猪屎灰统统地挖出来,然后挑到田里做肥料。爱菱干了几天,腿又开始疼,浑身像散了架,终于忍受不了,病倒了。二麻子趁机去看望她。“二丫头啊!我叫你听我的吧!多受累。”爱菱撇过脸默默地流泪。二麻子看看周围,妇女们都去上工了,屋里连个鬼影都没有。邪念、欲望、征服眼前这个女人成了二麻子无比想得到猎物。扑过去就撕扯爱菱的衣服,爱菱挣扎着,发着烧的身体一点都使不上力气。当二麻扯下她的内裤时,爱菱绝望了,挣扎、反抗无济于事,于是就任凭他摆布。二麻子迅速勃起、进入、射精,一连串就在瞬间得到满足。
“叫你听话,早就该这样。”二麻子得意的拢了拢头发。后来二麻子放爱菱三天的假期,超过农场上所有女人的假期。回到家宇长知道了这一切,拿起厨刀直奔农场,二麻子见势不妙,连忙称兄道弟:“兄弟,有话好好说。”宇长早已涨红了眼,热血直往头上涌,不管天皇老子,操起刀就砍,二麻子被砍成重伤,旁边的妇女无一不拍手称快。可是宇长被捕了,红卫兵抄了他家。当时二麻子的小儿子就是红卫兵的头头。这下可好,祸不单行,宇长入狱了,在狱中红卫兵百般刁难,后称得了重病死了。爱菱想看他最后一眼都没有机会。最后红卫兵把宇长骨灰带给了爱菱,爱菱欲哭无泪全线崩溃,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可肚子又怀上了一个。
爱菱忍下所有的委屈和屈辱,为了坚儿,为了肚中的孩子不得不坚持着、承受着。第二年爱菱生下来一个死,。悲凉凄清的夜晚独自抹着泪,大表哥这年已经十三岁了。
第二年我奶奶去世时,二姑回来我才认识她,咱们两家从不来往。奶奶在世的时候暗地里常接济她,都是偷偷地叫人给她送去钱和物。
在文革的最后一年,二姑死了,喝农药死了。宇长的门房兄弟叫父亲去奔丧。父亲回来后,在他的口中得知,二麻子没有放过她。整天叫人骚扰她,辱骂她,父亲长长地叹了口气。
(编辑:马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