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名称:王冬维个展—心远地自偏
展览时间:2015/11/14-2015/12/20
展览地点:北京朝阳区酒仙桥路2号(798艺术区)706北三街-(季节画廊)
主办单位:北京季节画廊
参展艺术家:王冬维
学术主持:夏可君
王冬维的绘画:大地上的劳作与时日
夏可君
艺术不仅仅是视觉形式语言的唯一性建构,艺术还是人类生活于这个世界上的一种方式,甚至,当代艺术一旦过于陷入视觉艺术的迷宫之中,也许还只有生活可以改变与促进艺术的创作。当我看到王冬维过去几年来在京郊一座菜农的顶棚下,如同一个老农一般,一边种菜,一边画画,跟随季节的时光,写写画画,反复翻看与涂改之前的绘画作品,如同春天翻耕与秋天收割的劳作,一幅幅作品宛若大地的肌肤,无论深沉色块组合的风景画还是无数划痕的抽象作品,听凭时间与季节引导着艺术家的目光与手感,让我们感受到生活方式的改变对于绘画手艺的重新塑造。
冬维1990年代创作过一系列的抽象画,画面上以不同颜色反复搅转书写出无数细密的线痕。如同迷宫一般。这些作品,随着他来到京郊种菜,他重新翻出这些作品,开始涂厚这些作品,以厚实的颜料覆盖这些轻盈的色线,形成斑驳错杂的暗示性图案,宛若大地上丛生的杂草,但随后,画面变得单纯,仅仅是无数的划痕。
从抽象画开始,乃是面对抽象绘画的危机,这是自从冯塔拉划破画面后,一个简单的动作终结了绘画的手艺,现代性绘画本身就处于自身毁坏与缝合的张力之中,如同现代性生活本身,总是在复杂交错的解构与容纳破碎而重构的张力之中,西方绘画一直处于对绘画平面的修复,但都过于暴力。而在王冬维这里,那些线痕,有着凸凹起伏感的线纹,密密麻麻,在玄暗的底色上,细腻而坚韧,似乎还在蔓延,还在生长,这是对划痕的修复,缝合与补救。而这补救的潜能来自于哪里呢?来自于自然!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在第一重视觉上,王冬维画面的抽象划痕线,有着撕裂,看似翻开的伤口,乃至于疼痛的痉挛,但又被耐心地缝合起来,这亲切的触摸带来一种慰藉,抽象形式语言有着内在情感的投入才有着真切性。
在第二重视觉上,这些重复的线痕,融入到平面的基底之中,这些反复涂画过的作品异常厚重,以丙烯颜料反复覆盖,又反复在阳光下冲洗,有着大地一般的厚实,也有着大地接纳一切的容受力。对于王冬维,这厚重感来自于大地,是大地被翻耕,播种,被打开,被划开,如同田野,但也在耕种中保护,大地在阳光雨水中还在自身修复着,绘画从大地的自身修复中获得了启示。那些痉挛的线痕融入大地一般厚重的基底中,暗示对创伤的修复,大地的劳作隐含着对绘画平面本身的拯救,使之具有内在的厚度。这还与王冬维作画的方式相关,他并非在直立的画架上作画,而是平摊画布来回走着画,如同一个农民匍匐于大地上的劳作,来回走动,并不刻意形成明确的形式构成。
在第三重视觉上,表面线痕的细密与基底颜料的厚重感,都处于一种深沉又迷人的色调之中,那些最近所画的风景画,以色块分割画面,是之前抽象色块的自然化,从自然丰富变化的色调中获得含蓄生长的意味,但这是只有内心幽远的心灵才可能看到此风景中的幽谧,暗哑中隐含温暖,内敛的黄色与高远的蓝色,土褐的深沉与黑色的坚定,画面的分割与组合,有着冬维自己独特的理解,服从于一种幽远之意,这是心灵的风景,隐含着低微的诗意。也许冬维的创作暗合古典的诗意,即陶渊明的那首《饮酒》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在远离车马喧嚣与人声鼎沸的京城,当然也没有了菊花东篱下与飞鸟与还的诗意,但确实在偏僻之地,获得了一种幽远的目光,可以悠悠从容地种菜,可以独自安静地画画,因此,这些幽远之心所画出的色调,不是刻意画出来的,而是不停地工作,在时光下劳作,那些低调却又异常雅致的颜色,是反复在涂厚与冲洗之下“踫触”出来的,是慢慢劳作中“培育”出来的,是在时间的缓慢积养中,似乎是在阳光中接受化合作用所形成的,其中凝结着自然的空气,有着北方阳光的透明,但又与大地玄暗厚重的底色有着对比,形成了感觉上更为丰富的张力。
对于王冬维,绘画乃是一种培育,不是作画,而是修改之前的画作,也许那些作品还有些造作,不够自然,有待于在大地上重新生成,因此改画也是一种新的手艺活,如同改造旧房子一般,也是重新的翻耕,如同新的一年开始,不断地劳作,再改,似乎不可能完成,没完没了的,可以反复再继续,还是如同大地在来年醒来,再次让种子发芽,生长,绘画乃是顺从大地的时间,并给出时间的厚度。
我们在王冬维的作品上看到了双重的时间性:一个是历史横向光线一般的时间性叠加,这是对之前抽象线条的反复涂改,从旋转套叠到变细,细密与玄暗化,直到缝补线痕,形成画面凸凹起伏的节律;一个是大地一般的厚度与厚实,反复涂厚基底,使之具有吸纳一切的包容性,又具有悠远的意境。
当代艺术的任务在于,艺术如何成为一种生活方式?这既要从生活方式中吸取灵感与滋养,艺术不再仅仅是个体天才的夸饰,而是一种融入生命呼吸的滋养,也要让艺术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经过提炼与抽取过的艺术可以让我们进入生活的内在性。对于中国艺术传统,一直是从自然的培育中获得诗意与启示,绘画之为手艺,也是一种劳作,在时光之下,在大地之上,在不同季节的瓜果蔬菜之间,艺术获得的是一种生长与安宁的气息,它避开了尘世的喧嚣,却接纳了尘埃的落定,艺术在这个时代乃是安顿我们的心神,使之在艺术中获得内心的幽远,只有幽远而淡然的目光才可能避开时代的躁动。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