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六七岁的年纪选择一个政党，也许并不理智，也并非出于主动，但能为自己的政党而辩，懂得为自己的权益而战，这何尝不是人生中最宝贵的经历。（图：或许卡丽镜头下的一些孩子已不在人世，但他们留在世上的最后的影像都是笑脸，似乎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提起挪威这个北欧城市，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无边无际的海岸线，是绚烂至极的北极光，以及“世界上最适宜居住的国家”这样诱人的头衔——在厌恶了拥挤和匆忙的中国人看来，最适宜居住的地方必定是地广人稀、老幼皆能怡然自乐之处。但纪录片《于特岛青年》（Til ungdommen）中的挪威远非人们印象中与世无争的乐土，它还与政治及自由有关，通过四个满怀政治抱负的青年以及一场始料未及的灾难，点出“梦想着改变世界，却被世界改变”的骨感现实。
在前不久举办的第九届 NORDOX 北欧纪录片电影节期间，《于特岛青年》作为开幕片放映，导演卡丽·安妮·莫（Kari Anne Moe）也莅临开幕仪式。与众多西装革履的与会者不同，卡丽穿着灰蓝色 T 恤和宽松的便裤，站在大银幕旁不时拿起手中的黑色卡片机拍照。不过在放映影片前，卡丽显然有些激动，坚持要讲几句话。她说起自己从 15 岁起就积极投身政治活动，跟影片中的四个孩子一样参加公众辩论，至今还记得当时紧张得拿着麦克风颤抖不停，这正是她拍摄《于特岛青年》的初衷。
事实上，她的青春与片中的两个女孩如出一辙。萨娜（Sana）受姐姐的影响加入青年党（Sosialistisk Ungdom），第一次演讲时因为紧张而讲得磕磕绊绊，忘了加上自己来自青年党的身份说明，甚至在开头忘了阐明自己的论点。约翰尼（Johanne）准备得更充分些，几乎把她想讲的内容都一字一句写了下来，但当她发现大家在会议桌上压根就没有准备文稿，而是热烈、自由地讨论，随时准备辩驳对方的观点时，她感觉自己“糟透了”。
挪威全国大选前，各个政党都会组织夏令营，为他们的青年团成员提供接触政治的机会。这一传统已有二十年之久，几乎所有学校都会有“校园投票”，而这场投票被视为全国大选的风向标。位于首都奥斯陆西北 40 公里的于特岛便是工党每年夏天举办夏令营的地方，政治氛围相当浓厚。但她们也跟那个年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一样充满困惑，约翰尼还在求学道路上摸索人生方向，萨娜则担心青年党在学校不受欢迎（工党是执政党）。四个青年中除了亨里克（Henrik）追随工党，萨娜为青年党，哈康（Haakon）为保守党，约翰尼则为青年工人联盟，也就是说除亨里克之外的三个人或多或少都面临着这样的困惑。
毕业于奥斯陆电影电视学院和沃尔达大学纪录片系的导演卡丽当时也是社会主义青年团的一员，不知是出于政治倾向或是女性视角，细心的观众的确发现对四个青年的描述存在轻重之嫌。不过，或许我们不该去质疑一名纪录片导演的取材标准，而且卡丽也并非是完全的新手。她分别在 2005 和 2011 年制作了纪录短片《演奏手鼓的男人》和《销售员 329 号》，后者还获得卑尔根国际电影节年度短片纪录片奖。《于特岛青年》是她的第一部长片纪录作品，自 2009 年夏季开拍，一直拍摄到 2011 年秋季。如果故事就发展到这里，四个青年变得更强或是做出正确的选择，然后对着镜头说说自己的人生理想，这部纪录片的目的恐怕也已经达到了——缅怀逝去的青春，记录挪威的青年政治家。但后来发生的事情改变了卡丽所有的计划，也彻底改变了四个青年的未来。
2011 年 7 月 22 日，卡丽在于特岛上拍了一天半，动身去其他地方拍摄穆斯林女孩。哪知道离岛三小时后，一名伪装成警察的 30 多岁男子，突然冲入岛上的一座青年营，向正在那里参加挪威工党青年团年度活动的人群开枪。而两小时前，在挪威首都奥斯陆市中心也发生了一起炸弹袭击，两起事件造成 77 人死亡。这正是当时占据世界各国新闻头条的“于特岛惨案”，挪威的童话形象从那一刻起在人们心中瞬间坍塌。“这部纪录片的走向也和预想完全不一样了。”卡丽说。
有些孩子的笑脸却永远留在卡丽的镜头里。她在影片放映后的采访中透露，她曾邀请那些她拍摄过的在惨案中死去的孩子的父母来看粗剪的影片，问他们是否同意她在纪录片中采用亡者的画面，那些父母虽然看得很难受，但都同意了导演的要求，说至少孩子留在世上的最后的影像中还是开心的，他们在天堂里看到这部纪录片也会很开心。
比起《于特岛青年》，纪录片的原名“勇敢的心”似乎更贴切。而对于这四个青年来说，虽然这场惨案改变了校园竞选计划，让他们改变世界的理想被扼杀在摇篮之中，但在十六七岁的年纪选择一个政党，也许并不理智，也并非出于主动，但能为自己的政党而辩，懂得为自己的权益而战，这何尝不是人生中最宝贵的经历。
除了《于特岛青年》，今年 NORDOX 还有来自北欧国家的共 17 部影片，包括关注跨国收养问题的《慈悲慈悲》，记录缅甸海上最后一个‘游牧’民族的《海上传奇》，以及奥斯卡获奖纪录片《寻找小糖人》等。值得一提的是《离异》通过女儿的摄像展现父母离婚点滴，《不要抛弃我！》讲述女演员玛利亚罹患渐冻症后的生活，还有四部瑞典女导演的前卫短片作品，这些作品体现了本届 ORDOX 对家庭、女性、社会的关注，也让中国观众看到了更为真实的北欧。
《离异》、《不要抛弃我！》等以女性为主人公的纪录片的展映体现了本届NORDOX对家庭、女性、社会的关注
（编辑：王日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