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孟晋
影片改编自真实事件,讲述了单亲父亲为了让女儿上学,屡次办理户口不成功,被逼以跳桥自杀来呼吁社会关注的故事。
戴立忍,一个隐忍了大半辈子的老帅哥有他不惑的代价,他在台湾文艺的地图上偷走了美女,而只让老男人和小女孩孤独地在船上漂泊。
电影片场里最棘手的并不是潜规则,而是永无出头之日的磨难。当文艺青年的额头爬满了过道,在殿堂里沉睡的大师开启了一条缝隙。近年的金马奖有点为老文艺青年拔苗助长的感觉,《不能没有你》对于一个滚爬了二十年的电影人来说,是一声心中寒酸到极致的呼唤,在高雄的海边,穿越南海,再回到台湾电影俨然复苏的岸边。
不是侯孝贤昏了头,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一个叫蔡明亮的人在他身后,即使蔡的黑眼圈边没有动作,那道隔阂也不会消除。这一点同时适用于内地电影第五代和第六代之间。而诸如戴立忍、魏德圣、钟孟宏这样的小弟煎熬到大宝的级别,才刚刚尝到点台湾电影月缺时期的残羹。
去年的《海角七号》,今年的《不能没有你》完全不属于标杆式的电影杰作,它们更像是改朝换代时的前奏,或者,是从冬天空调里吹出的暖风。
春天远没有来。如果说《九降风》、《渺渺》这些还是少男少女的怀春期,那么《不能没有你》则处于和工人阶级的蜜月期,它有粗陋而没有粗犷,它有展露而没有揭露,它有抒情而没有深情。
和上一代台湾电影大师来比较,无论是杨德昌还是侯孝贤,他们电影里的城市是有动荡感的,而戴立忍注定了从城市里挖一个角给一些人居住,然后让他们到另一边去投诉。包括钟孟宏的《停车》里的一群人,像是被剥夺了身份证明一样的活在灰色地带。台湾60后电影人有个普遍现象,接地气不够,文艺腔过重,被笼罩在别人的影子里,他们不会撒泼,没有练就能文能武的本领,又总是不小心袒露出做小市民的梦,唱贵族的歌的小资状态。典型的例子还有以前那个叫鸿鸿的电影人,拍了很唯美的三部曲,也从皮肤到骨头把这代人的毛病暴露无遗。
美感有余,而却不大气;小诗多多,而不是史诗,是戴立忍这批导演的共同特征。
《不能没有你》选择拍黑白片,是戴立忍聪明的地方。也就是因为这一点,被阴云密布的船头和失去光明的破屋,才格外的有质感。但又由于其小才当大才用,沉重的镌刻撑不到九十分钟。
戴立忍模糊了新闻事件和故事片之间的含量,总是不断地自我打断,观者要在作者电影和纪实电影之间来回寻找平衡。也许是平日里有太多的寂寞绘成了现实,或者是将孤独释放在狭窄的舞台剧上,台湾这代电影人还喜欢小夜曲式的抒情,那股老小资的陈旧味道时不时地游荡出来。甚至,那是一种慌里慌张的神情。
《不能没有你》无数次地出现空镜头,衬着美丽而轻柔的音乐。也可以说,是温情主义的泛滥,飞速地将关于生存本质的思考一笔勾销。
他想象了一个残酷的新闻事件的真相,正如他在电影里经常选择的角度,有时候是一扇破旧的窗对着一排高楼大厦,有时候是从上而下地掠过街头;他制造了一个温情的亲情故事,看似针砭现实却最后自设一个美好结果。好比,他戴上了一顶现实主义的高高的大帽子,刚刚树立起了对立的围墙,却在个人性格的漏洞里忍下平庸的结局。
《不能没有你》的主题与其说是父爱的美化,还不如说是温情赢了残酷。这部电影的水准按时间顺序,可以一分为三:三分之一像大师手笔,三分之一像电视台新闻跟踪片,三分之一像文艺小青年的滥情篇。
当然,不能因为戴立忍犯了本质上的毛病而忽视《不能没有你》在细节上的动人。印象深刻的是,爸爸在潜水而小女儿在船头注视水下的镜头。看到这里,有生孩子就生女儿的冲动。但小美女和女儿,犹如一种命定的寓言,对于老男人来说,是隔着冲动遥望纯洁的事儿。
戴立忍前一部电影也就是处女长片,是在六七年前拍的,他忍受着时间的流逝和改变,终于等到了秋后的初冬。他的第一部长片叫《台北晚9朝5》,其性感大胆可以改名为《台北也这样脱》,他的第二部电影《不能没有你》其实更应该叫《世上只有爸爸好》。
一个人想抒情,要趁早;一个人想有结果,也不要太晚。
(实习编辑:罗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