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杜曦云
邵文欢的摄影,在古老的手工银盐涂布技术与当代的数字成像技术间穿梭,在“客观”记录与主观涂绘间重叠,而他的原初专业则是绘画。这种深入探究各种媒介的经历,让他既尽可能的尊重各种媒介的本体性差异,又不拘泥于僵化的样式规诫,糅合各种手段为我所用。他选择了摄影为主要手段,正是看重摄影的客观性特征,但由于对光学镜头所产生的物理性的不满足,使他在摄影基底上施以各种涂绘、擦刮、蚀化等手法,借助这些语言所产生的丰富、微妙意蕴来传达他对当下和历史的种种认识。邵文欢作品中的种种难于言表的直觉性力量,直指每个人内心深处语言和文字无法触及的领域和层面。
不明的乐中之悲——关于邵文欢的《不明…》系列
对“客观世界”的观看欲望,使邵文欢从绘画转向摄影。但他的摄影显然不只是为了记录外在世界的表象,而是通过一种介于客观与主观之间的媒介,在客观与主观之间寻找和把握一种更为合理的尺度。这也与“极高明而道中庸”的艺术之道在有意与无意之中有所暗合。所以,从他最初拍摄江南风物时起,就是带着一种研究、探讨的态度和方式来进行的——素描、草稿、数字技术的加工、暗房冲洗……。
从这些最初的“摄影”开始,之后的一系列作品,包括《国际旅游者》系列,其深层动力都是想探寻一种确定的精神支点,或者想确定“是否有一种确定的精神支点”。在通过《国际旅游者》来呈现或营造出全球性的精神低迷之后,邵文欢的关注点又由西方返回到了中国本土,而且是他成长于斯的江南。这时,《不明……》这一系列作品经由他的电脑和暗房产生出来。
这一系列作品,可以视为邵文欢对以江南文化为表征的汉文化的思索,而且主要从山水木石的视觉维度切入。在这方面,伴随着对很多文化问题的体验与思考,他已经进行了多年的较为广泛深入的搜集、过滤、萃取,努力将形而上的体悟与对具体山水的深入感受相结合和互动。所以,经由他的精心选择和再造,他希望他作品中的一木可抵万木,一峰可代万峰。
《不明……》系列中,从视觉语言层面,他融合了自己对绘画与摄影的体会,使这些作品拥有一般摄影者所难以触及到的领域和层面。而且,这些作品的“主观性”特征已远远超过“客观性”特征。基于体悟的敏锐度和对于视觉语言的把握能力,他对这些作品进行了尽可能精微、细腻的营造和把握。这一切又是基于他对自己所关注问题的殷切度。
《不明……》中的树木山石,来源于精心选择的自然景物,散发着非常生动的喜乐之“气韵”。这种喜乐让人一睹即陶醉,进而可能流连忘返。但茫茫天际的浩瀚与莫测,也呈现在“高远”的画幅之中;类似霉斑、污渍、划痕、噪点的痕迹经由复杂的明室与暗房技巧被生成和浮现……这些都具有隐晦的不祥或不乐之气,但又很含蓄,无心与此的观者可以忽视它们。邵文欢在此基础上又营造出突兀而强烈的不明痕迹,对具有形而下成分的喜乐氛围进行破坏或干扰。如同喜乐之人脸上被不明气流划伤,这种不明痕迹,似乎毫无道理,来去莫测,而且因其超验、形而上的特征而难以言说。个中意味,邵文欢自己可能也难以言表,但他又真切的感受得到,并挥之不去。
但这是否只是邵文欢作为一个差异性的个体的极其个人的感受甚至妄想?这种感受因何而来,如何消失?这是所有被触动的观者需要思考和解决的问题。就笔者个人而言,《不明……》中的不明痕迹,再温暖些、再柔和些可能会更好。
(编辑:李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