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黑场。灯光亮起。江滨柳和云之凡。江滨柳哼歌,在云之凡后面来回。)
云之凡 好安静的上海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上海。好像整个上海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刚才那场雨下得真舒服,空气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滨柳,你看,那水里的灯,好像……
江滨柳 好像梦中的景象。
云之凡 好像一切都停止了。
江滨柳 一切是都停止了。这夜晚停止了,那月亮停止了,那街灯,这个秋千,你和我,一切都停止了。
云之凡 天气真的变凉了。(滨柳将外衣披在云之凡身上)滨柳,回昆明以后,会不会写信给我?
江滨柳 我已经写好了一叠信给你。
云之凡 真的?
江滨柳 而且,还算好了时间。我直接寄回你昆明老家,一天寄一封,明天你坐船,十天之后,你到了昆明,一进家门,刚好收到我的第一封信。接下来,你每一天都会收到我的一封信。
云之凡 我才不相信,你这人会想这么多!
江滨柳 (从云之凡身上外衣口袋里拿出信)所以,还没有寄。
云之凡 我就知道。
江滨柳 (将信交给云之凡)这样,你就确定可以收到了。
云之凡 (走动,江滨柳跟随)有时候我在想,你在昆明呆了三年,又是在联大念的书,真是不可思议,我们同校三年,我怎么会没见过你呢?或许,我们曾经在路上擦肩而过,可是我们居然在昆明不认识,跑到上海才认识。这么大的上海,要碰到还真不容易呢!如果,我们在上海也不认识的话,那不晓得会怎么样,呵。
江滨柳 不会,我们在上海一定会认识!
云之凡 这么肯定?
江滨柳 当然!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我们在上海不认识,那生活会变得多么空虚。好,就算我们在上海不认识,我们隔了十年,我们在……汉口也会认识;就算我们在汉口也不认识,那么我们隔了三十,甚至四十年,我们在……在海外也会认识。我们一定会认识。
云之凡 可是那样的话,我们都老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江滨柳 (握云之凡的手)老了,也很美呀!
云之凡 (两人一起看表)晚了,我要回去了。(去手提袋拿围巾,跑过来,指布景)滨柳,你看,那颗星星!(将围巾围在滨柳脖子上)
江滨柳 你这是……
云之凡 我今天到南京路,看到这条围巾,就想你围起来一定很好看。
江滨柳 你别管钱嘛!你看,多好看!等我回到昆明以后,这里天就要变凉了,你要常常围哟!我还帮我妈买了两块衣料。这次,是我们家抗战以来第一次大团圆。我重庆的大哥、大嫂也要回来。滨柳,你知不知道,昆明一到过年, 每一家满屋子都铺满了松针……那种味道,才真正地叫过年。
江滨柳 回家真好哇!
云之凡 你怎么了,又想家了?总有一天你会回到东北去的。东北又不是永远这个样子。
江滨柳 东北不是说你想回去就可以坐火车回得去的。
云之凡 总有一天你可以回到东北过年嘛!(江滨柳伤感地往一边走,云之凡随后安慰他)战争已经过去了,这年头,能够保得住性命已经不容易了。有些事情不能再想了。
江滨柳 有些事情不是你说忘就忘得掉的。
云之凡 可是你一定要忘记呀!你看我们周围的人,哪一个不是千疮百孔的?
江滨柳 (激动)有些画面,有些情景你这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云之凡 可是你一定要忘记,你一定要学着去忘记呀!
江滨柳 好,就像这段时间我们两个在一起,你说我会忘得掉吗?
云之凡 哎哟,我又不是让你忘掉我们之间。我是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战争,逃难,死亡。你一定要忘记才能重新开始。滨柳,这些年我们也辛苦够了,一个新的秩序,一个新的中国就要来了。(看表)我真的要回去了。房东要锁门了。
江滨柳 之凡,(挽住之凡)再看一眼。
云之凡 (依偎滨柳)滨柳,我回昆明以后,你会做些什么?
江滨柳 等你回来。
云之凡 还有呢?
江滨柳 等你回来。
云之凡 然后呢?
(暗恋组导演上台,副导演随后。导演在两人面前徘徊)
导 演 不是这种感觉。(对两人说戏)我记得当时呀,不是这个样子。
江滨柳 导演,你是说我们刚才戏里什么东西不对吗?
导 演 江滨柳,你要了解江滨柳的遭遇,看时代背景之间的关系。你更要了解,这场戏,就是整个故事的关键。(拉过云之凡的手)小手这么一握,是最甜蜜,也是最心酸的一握。
江滨柳 导演,你可不可以把话说得具体一点?
导 演 (走到前台)从历史的角度来说,当时这个大时局里,从你内心深处,应该有所感觉,一个巨大的变化即将来临。
云之凡 导演,我觉得我们刚才感觉满好哇,情绪也很对呀!问题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我们这么多人当中,只有你一个人去过上海。我们已经尽量按照你所说的去想象了。(指点)这边是外滩公园了,那边是黄浦江,那边……
导 演 黄浦江?我看你们看的是淡水河!
副导演 老师,我觉得刚刚……
导 演 (走开)没人问你!江滨柳,我告诉你,这场戏你不好好演,到了下场戏,等你老了,躺在病床上,你就没有回忆了你懂不懂?
江滨柳 好,那现在怎么办?
导 演 重排!
云之凡 从哪儿开始?
导 演 从过年开始。
(导演、副导演下)
云之凡 滨柳,你知不知道,昆明一到过年,每一家满屋子都铺满了松针,那种味道才叫过年。
(桃花源组人上,在后景)
江滨柳 回家真好。
云之凡 你怎么了,又想家了?总有一天你会回到东北去的,东北又不是永远都这个样子。
江滨柳 东北不是说你想回去就可以坐火车回得去的。
云之凡 总有一天你可以回到东北过年嘛!(江滨柳伤感地往一边走,云之凡随后安慰他)战争已经过去了,这年头,能够保得住性命已经不容易了。有些事情不能再想了。
江滨柳 有些事情不是你说忘就忘得掉的。(袁老板和老陶走近)
云之凡 可是你一定要忘记呀!你看我们周围的人,哪一个不是千疮百孔的?
导 演 后边在干什么呢!
江滨柳 (激动)有些画面,有些情景你这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云之凡 可是你一定要忘记,你一定要学着去忘记呀!
江滨柳 好,就像这段时间我们两个在一起,你说我会忘得掉吗?
云之凡 哎哟,我又不是让你忘掉我们之间。我是说那些--不愉快的事……(袁老板已经到了两人身边,前景美工小林和布景顺子扛一桌子走过)战争,逃难,死亡。(袁老板指挥他们摆桌子)〔导演上,副导演随后〕
导 演 你们在干什么呢?
江滨柳、云之凡 哎!搞甚么呀!
袁老板 你在跟我说话?
导 演 是呀!
袁老板 我请问一下你们在干什么?请你们把东西搬一搬,我们要排戏呀。
导 演 你排什么戏呀?场地是我们租的。
袁老板 不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明天要正式公演呐!外面有一张海报《桃花源》我相信你们都看到了。
护 士 桃花源就是你们哪!
导 演 我不管是不是你们啊,场地是我们租的。
袁老板 我想一定是你们弄错了!真的,真的。大家快一点!我们时间来不及了,马上叫顺子去。顺子!(对江滨柳)帮忙一下,动作起来好不好?把东西搬一搬。
江滨柳 你们不要开玩笑好不好?我们要排戏呀,你们搬什么东西呀?
老 陶 我想我们现在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啊。但是,还是请你们让开。
导 演 嗳,老弟!场地是我们租的,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老 陶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来玩笑的吗?
春 花 (在一边读剧本)我死我死我死……(大声)我死!
江滨柳 你们今天真有订场地吗?
袁老板 对,当然有哇!
江滨柳 奇怪呀!场地是我们订的!
副导演 是呀,是我亲自去订的!
老 陶 对不起,请问你们是在排什么戏?
云之凡 暗恋!
老 陶 暗恋,暗恋是在讲什么东西?
袁老板 哎呀!你不要管它讲什么东西嘛!
江滨柳 是这样的啊,我们呢后天就要演出,今天非要彩排不可。
老 陶 哦!所以说你们搞错了!我们呢明天就要演出,你看谁比较紧张呢?
袁老板 当然是我们比较紧张了对不对!
江滨柳 (对副导演)你跟剧场怎么办的手续呀?
导 演 你问她也没用!这个问题很简单哪!我去问一下剧场管理员不就行了嘛!
袁老板 对对对!你去问一问就比较清楚了嘛!
导 演 (边下场)当然要问,你等着看就好了!
(暗恋组下)
老 陶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能被干扰。
袁老板 好了,这问题呀不会有的了!你看,场地是我们的嘛。
老 陶 不会有问题,不会有问题!每次问题都一大堆!我刚才他妈的差点去搬那个什么那个那个那个……
袁老板 秋千呀。
老 陶 啊,秋千。上一次我差点去搬那个什么那个那个那个……
袁老板 方舟啊!
老 陶 啊,方舟。搬得我半死!反正我跟你说我不能被干扰就对了。
袁老板 好了,好了。没用问题了!哎,我们从三角关系那场开始好不好?动作快一点了!
(灯光暗下)
第二幕
(灯光亮起。老陶家。一张旧四方桌,三把椅子分别摆在桌后面和桌两边,四方桌后上方悬挂着一幅破竹帘子。老陶在使劲拔酒瓶盖子,但就是打不开。)
老 陶 这是什么酒哇?(到旁边去拿菜刀。边用菜刀弄酒瓶)这叫什么家?买个药买一天了还没买回来,这还叫家吗?(打不开)我不喝可以了吧!(将菜刀与酒瓶放下,拿起饼)我吃饼!(仿佛感想颇多)武陵这个地方呀,根本就不是个地方。穷山恶水,泼妇刁民。鸟不语,花还不香呢!我老陶打个鱼嘛,呵,那鱼好像串通好了一块不上网!老婆满街跑没人管!什么地方!(咬饼,但就是咬不动)嗯……(把饼拍在桌子上,操刀)康里康朗,康里康朗。这叫什么刀?(扔刀)这叫什么饼?(把饼摔在地上,踩在两张饼上,扔第三张饼)大家都不是饼!大家都不是饼!我踩!我踩!(突然停下,指着第三张饼)你别怕,你没错,你冤枉。(指脚下两张饼)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交叉步,扫堂腿,头顶地面欲倒立)压死你,压死你!
(春花唱着歌,拎着个包袱,高高兴兴地从右上。)
春 花 (唱)左分右分我分不开。(将一束花儿插入花瓶)
老 陶 (和)左分右分我分不开。(用饼作擦地板状)
老 陶 (起身,与春花调换位置,拿起桌上的酒瓶)买,买,买个药你买一天买哪儿去了你?(将酒瓶放在桌上,春花拿起,“砰”打开盖子,倒了一杯,盖上盖子,喝酒。老陶在旁边,嫉妒而吃惊地看着)买个药买一天买哪儿去了,问你半天你怎么不回话儿啊你?
春 花 说话那么大声干什么,你不会温柔一点?
老 陶 (扭捏作态)春花儿……
春 花 (温柔地)哎……
老 陶 买个药买一天买哪儿去了?
春 花 药啊……(拿药,突然投向老陶裆部)在这儿哪!
老 陶 (狂踩几脚)康里康朗,康里康朗!
春 花 你要的都在这儿了,蛤蚧,蛇鞭,海狗鞭!买回来是一条一条的,现在都被你踩成粉了。
老 陶 (坐下)那个蛤蚧,蛇鞭,虎鞭,都齐了没有?
春 花 都齐了,把你打的小小的鱼赚来的钱都花光了。
老 陶 没关系,值得。那好了,你把这药拿到后头炖一炖去呀!小火慢炖,咕噜咕噜咕噜咕噜,三碗炖成一碗,然后呢你把它给喝了。
春 花 我?这不是你要的药吗?
老 陶 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春 花 生不了孩子当然是你有问题了!
老 陶 (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有问题?开玩笑,我会有问题?(双手在面前比划)我这么个人,我这么个长相,我什么地方,我哪里(看自己裆部)会有……问题?
春 花 你这个人啊,怎么搞的?整天都钓不到一条大鱼,药给你买回来了你又不吃。是你急着要生孩子的,我可一点都不着急。吃不吃随便你!
老 陶 (起身将药踢到一边)这根本就不是个药!
春 花 哎呀,这怎么不是药?这药很贵,很有效的!袁老板告诉我……
老 陶 (突然指向春花)袁老板怎么会知道?哦……
春 花 (心虚)人家是路过嘛,人家是一片好意……
老 陶 (拍桌子,暴躁)鬼话!袁老板怎么会知道我们家不生孩子?袁老板怎么会知道我们家不生孩子?(两人把药摔在地上)我踩!我踩!
春 花 我踩!我踩!……(春花一脚踏在老陶脚面上,老陶抱脚,单腿跳开)
老 陶 哎哟……(春花还在踩,并使用扫堂腿)
老 陶 (突然从左首椅子上了桌子,双手挥舞)让开!(跳下)
春 花 (让开后,也从左首椅子上桌子)让开!
老 陶 让开!
春 花 让开!
(袁老板抱着一床被子,喜滋滋地从右边上。)
袁老板 (唱)左分右分我分不开。
春 花 (和)左分右分我分不开。
老 陶 嗯!袁老板!
袁老板 (楞住)老陶,你在家啊!
老 陶 啊!
袁老板 (自言自语)那我今儿可费事儿了。
老 陶 什么?
袁老板 哦,我是说你可好啊?
老 陶 托福,婚姻生活美满!
袁老板 那就好哇!
春 花 (在桌子上)袁……(袁老板示意老陶在场)老板
袁老板 哎!花儿……(春花示意老陶在场)春花。
春 花 (在桌子上温柔地)来,上来玩儿吧。
袁老板 (走到两人中间)我看还是你下来看看我买了什么东西送给你--(看老陶)们。
春 花 哎哟!好新的一床棉被呀!
老 陶 (在一边走来走去)没听说还有人送棉被的。
袁老板 你们家的棉被又旧又破不能用了(捂嘴后悔)。
春 花 就是。
老 陶 哦。嗯?我们家的棉被又旧又破,你怎么知道?
袁老板 嗨,我是关心你--们嘛!(打开棉被,走向前台)老陶,这床棉被是我专门拖人从苏州带回来的,你过来看看呀。
老 陶 (上前,拿了棉被胡乱翻看)什么棉被呀?肚子都吃不饱了,要这么花里呼哨的棉被干什么?你自己看看呗!(伸展棉被,春花接了,袁老板在中间)
袁老板 (三人在被子后面,露着脑袋。老陶居袁老板右首,春花居袁老板左首。袁老板右手伸在棉被外,指点棉被)老陶啊,这床棉被的料子有多好我就不说了,单说她这手工吧。(这时,春花右手摸袁老板右腮)这个手工,手工……
(袁老板摸春花手,忘形)
老 陶 嗯?
袁老板 啊,手工,手工,手工,这个手工(春花的右手替袁老板挠头,又指向棉被)手工好呀,让人多舒服呀!
老 陶 什么呀?
袁老板 (看老陶,同时春花的手指老陶)什么什么呀?你看我干吗?(春花手指棉被)看这儿!(老陶看被子。袁老板)啊,你看,这被子上绣的是有龙有凤还有凤爪啊。(袁老板情不自禁地亲吻春花的手)
老 陶 干什么呢?
袁老板 (打哈欠,春花手捂袁老板的嘴,又挠头)你别老是盯着我看,你看被子嘛!
老 陶 被子睡觉用的,不重要。
袁老板 不不不不不(春花摆手),睡觉才重要呢!(春花伸大拇指)你别看我了,(春花手打老陶一耳光,指棉被)你快看被子呀!你看这个龙的眼睛,绣的是雄壮威武,炯炯有神。尤其是这个凤的身材,就更不用提了……
老 陶 (老陶突然把棉被拿走,扔在地上。袁老板和春花依偎着暴露)我不喜欢。
袁老板 (摸着春花)我喜欢哪!(两人分开)
春 花 (把被子捡起,蒙在老陶头上)你快把它拿进去吧!
老 陶 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收。
春 花 你就进去吧,进去吧。(老陶下。)
袁老板 (捡起地上的药)还用这个。(踢了一脚,没踢中)
春 花 袁……
袁老板 (两人拥抱)花儿……我送给你的花儿呢?
春 花 花儿在那儿呢。
两 人 哦!
春 花 (突然分开)你快走吧,他已经怀疑我们俩了。
袁老板 不,我已经不能再等了。
春 花 可是我们只能等啊。
袁老板 我恨不得马上带你走,离开这个破地方。
春 花 我们能去哪儿呢?
袁老板 去哪儿不重要,只要你我都有信心,哪怕是天涯海角,都是你我自己的园地。我有一个伟大的抱负,在那遥远的地方,我看见我们延绵不绝的子孙,在那里手牵着手,肩并着肩。一个个都只有这么大。(用拇指和食指比划)
春 花 为什么只有这么大?
袁老板 因为远嘛!
春 花 啊。
袁老板 我看见了,他们左手捧着美酒,右手捧着葡萄,嘴里还含着凤梨。
春 花 啊!(又疑惑地)那不是成了猪公了吗?
袁老板 (搞不清楚)我是说,他们有吃不完的水果。
春 花 啊!水果!
袁老板 水果!
春 花 真有这样的地方吗?
袁老板 当然!只要你我都相信。
两 人 啊!(拥抱。老陶上,两人分开)
老 陶 袁老板,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除了送咱们一床棉被之外,还有什么事儿,你就坐下来直说吧!
袁老板 好。(三人坐下,老陶居中,春花在老陶右首)
老 陶 可要是房租的事儿……
袁老板 别提那个房租了。要是为了这么点儿房钱,传出去我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了。(拿起酒瓶,“砰”打开)老陶,咱们就说说最近你打鱼的事儿吧。
老 陶 (馋)打鱼什么事儿呀?
袁老板 (为春花和自己倒酒,“砰”盖上)为什么别人打的鱼都那么大,你打的鱼就这么点儿。(用小手指比划)二三十人打的鱼都交给我,太小了我就要淘汰。来来来,先不说打鱼的事儿,先干
老 陶 (举空杯)我这儿,我这儿……
袁老板 (与春花干杯)啊,痛快!(春花拿酒瓶,“砰”,为袁老板和自己倒上。刚要盖盖子,老陶伸手捂住酒瓶)
老 陶 谁不想打大鱼,我也想打大鱼呀。那鱼也不是我给弄小的,你说是不是呀。可是这打鱼也有个运气问题,(刚要为自己倒酒,袁老板和春花的酒杯分别伸过来。说着说着,他把酒瓶往桌上一放,这时春花迅速“砰”盖上)我是想打大鱼可是打不到哇!
袁老板 (与春花干杯)啊,痛快。老陶哇,做人哪要有志气,有理想。想要的,只管把手伸进去,拿过来。上游有得是大鱼,你怎么不去试试呢?
老 陶 袁老板,你说这话不就太那个什么了吗?
袁老板 我这话太哪个什么了?
老 陶 上游有大鱼我也知道,可我的船就这么点儿大,我去吧,去吧,去了不就那个什么了嘛!
春 花 看你这个人,叫你去那个什么,结果你坐在那儿说了那个什么,说了半天你到底说哪个什么了?
老 陶 我说的还不够那个什么的吗?
春 花 怎么可能够那个什么了?
袁老板 你看你这个那个那个这个你说了什么跟什么嘛你?你有话干脆直接说出来。
老 陶 这话要是直接说出来不就太那个什么了嘛!
春 花 你要是不说出来不就更那个什么了吗?
老 陶 哪个什么什么……
袁老板 好了!我看你呀,根本说不清。还是我来说!(站起来,拍胸脯)
老 陶 (站起来)你来说?
袁老板 我说你呀,你那个那个那个……
老 陶 我哪个哪个哪个哪个……
袁老板 (指春花)对她!
老 陶 哦,对她!
袁老板 对她也太那个那个那个什么了。
老 陶 好,就算是我对她是那个什么了点儿,可是我对她再那个那个那个什么,那是我们之间的那个那个那个--什么。可是你呢?你那个那个那个……
袁老板 我哪个哪个哪个……
老 陶 你那个那个那个又算是什么呢?
袁老板 好,就算我那个那个那个不算什么,可是你那个那个那个……
老 陶 我哪个哪个哪个……
袁老板 你那个那个那个当初!
老 陶 当初?哪个当初?
袁老板 最当初!
老 陶 最当初?我们都不是什么。(两人说着,不禁黯然坐下。停顿)要不这样好了,我去死,可以吧?
袁老板 (呆呆望着前方,发出类似饱嗝的声音)嗝。
老 陶 我想你是没听懂我意思。我是说,要不我去死,可以了吧?
袁老板 嗝。
老 陶 (突然起身,从桌子后面到前台,掐自己的脖子)我死!我死!我死!……
春 花 (在后台)我死!我死!我死!我死!……
袁老板 (在二人影响下)好!我死!我死!我死!……
老 陶 啊--啊--
(袁老板和春花表面上劝解老陶,实际上却在掐他。老陶经过挣扎,方才逃脱)〔暗恋组的人上〕
老 陶 (正好与暗恋导演撞上)袁老板,他们又来了!
导 演 我有场租租约!
老 陶 袁老板,他们有场租租约!我说过我不能被干扰了。
袁老板 场租租约谁都有嘛!有没有找过剧场管理员呢?
护 士 管理员不在!
袁老板 那就对了嘛!顺子!顺子!
导 演 我们把这里清理掉!(大家清理东西)
袁老板 哎呀,顺子把那东西摆哪里去了嘛!顺子,顺子!
(袁老板、春花和老陶下。找刘子骥的女人上。大家在搬东西。)
女 人 刘子骥--刘子骥--
导 演 你干什么的?
女 人 我要找刘子骥!
导 演 谁?
女 人 刘子骥。(顺子正好来拿东西)
导 演 (对顺子)小记,这位小姐好像是找你的。
女 人 (对顺子)刘子骥!
顺 子 找谁?
女 人 刘子骥!
顺 子 (拿起东西,边走)刘子骥?他姓什么?
(顺子下。女人跟下。)
导 演 快,台北病房,病房!
(实习编辑:赵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