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事迹见于《史记·刺客列传》,“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图穷匕首现”,这些典故都与荆轲这位刺杀秦王政的侠客联系在一起。日前,北京人艺推出话剧《我们的荆轲》(编剧:莫言、导演:任鸣),以颠覆的方式,重新讲述了荆轲刺秦的故事。
作为一位以魔幻现实主义风格闻名的著名作家,莫言创作的《我们的荆轲》倒没有多少“魔幻”色彩,《我们的荆轲》将荆轲设定为一个精心钻营、实际懦弱、却梦想一举成名的剑客,从前人们脑海中义薄云天、豪情万丈的侠士变成了贪图虚名的小市民,不仅仅荆轲如此,他的挚友高渐离也如此,高渐离、秦舞阳、狗屠三个寻找机会的“芸芸众生”跟着荆轲混吃混喝,众人惟一的梦想就是“成名”,电影《我要成名》的片名恰恰是《我们的荆轲》所表现的主题。
在我们今天这个浮躁的物质年代,电视、网络、报纸等各个公众媒体都在渲染着“成名”的诱惑,漂亮的女演员不乏一脱成名者,芙蓉姐姐、凤姐这类女人可以卖“丑”出名,“超女”、“快男”、“非诚勿扰”等亦可成为成名的途径。成名,就意味着财富、被众人关注的虚荣光环,故而,无耻者无畏,世风日下。也许,莫言正是有感于现实的荒诞而借“荆轲刺秦”事件抒发对现实的不满。
就我看《我们的荆轲》这个戏,以为“荆轲刺秦”这种历史上充满悲壮感的举动,被戏谑成小人出名行径,显得很不妥当。1941年,郭沫若编剧的《棠棣之花》展现战国时期侠客聂政刺杀韩相侠累的英雄壮举,颂扬了不畏强权的侠义精神。中国的“侠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极其重要的一部分,“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史实上的荆轲为报燕太子丹知遇之恩,勇于刺杀秦王,遑论秦王是否该杀,荆轲反映了当时处于弱势的六国人民不甘被秦吞并的抗争意志,具有悲剧英雄的气质。
《我们的荆轲》里,荆轲混迹燕国首都,四处寻找出名机会,并且,他动不动闹头痛,对外号称夜夜失眠,外在包装上做足功夫,终于引起大侠士田光的主意,继而被田推荐给太子丹。太子丹赠予荆轲豪宅、财帛、美女,作为回报,荆轲不得不答应去刺杀秦王政。在曾经是秦王政、太子丹情人的燕姬的不断启发下,荆轲决定以“刺秦”出名,最终如愿以偿。这个版本的“荆轲”,没有理想主义光芒,没有侠肝义胆的气魄,却“无厘头”地获得侠士美名,让人为历史上的荆轲、为中国传统“侠文化”的沦丧而伤心。
《我们的荆轲》在反嘲“荆轲”之外,也反嘲了高渐离与荆轲的友情。史料中,荆轲赴秦,高渐离击筑相送,最终为荆轲复仇,刺杀秦始皇失败而死,这一段荡气回肠的英雄之间的友谊,在《我们的荆轲》中荡然无存,高渐离眼红荆轲得到成名机会,转而杀太子丹未果,面临死刑。我想说的是,假如编剧想通过自己的剧作去阐述什么新见解的话,我建议,编剧与其“作弄”历史名人,不如重启炉灶,自己再编个人名、时代,以免令古人蒙羞。
《我们的荆轲》体现了一种价值观的混乱。假如真的是称颂市民文化,也未尝不可,当代武侠小说大师金庸先生笔下的英雄由郭靖、乔峰这种“为国为民”的大侠衍变为韦小宝那种市井无赖,正说明了正统文化的衰落与小市民文化的兴起。问题是,《我们的荆轲》“断袖”又展示了英雄悲剧的情怀,同时,“杀姬”似乎象征了荆轲与自己人性的一面决裂,这又不够“小市民”了。总之,我们眼前的“荆轲”是一个分裂的人。
(编辑:刘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