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马平邦
我相信绝大多数人同意《简·爱》的小说永远比任何一种戏剧形式更合适,小说可以有足够的想像空间让读者长久保持对这个头形扁而小的小女人简·爱的美好想像,在夏洛蒂·勃朗特的自传式写作笔触下,简·爱既不能一下子变成性感撩人的大美女又不能真正一下子原还为夏洛蒂·勃朗特自己的朴素面貌――以表演艺术呈现的《简·爱》若要真正保持这个小女人的非凡魅力,则找到一个合适的简·爱才是重中之重。
幸有袁泉。
因为袁泉身上有种现在的绝大多数女明星们都不具备的平静的那种美丽,在大部分人都需要靠肢体和表情制造表演素材的时候,袁泉可以只站在那儿,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就是一个魅力四射的简·爱。
英格兰家庭女教师简·爱淡定娴静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激情跃动的心灵,她年轻的生活道路里隐藏着异常艰难困苦的童年和少年,话剧《简·爱》大胆地利用舞台的宽度,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用两束强光表现了现在和过去两个时空里的简·爱的生活,加上背后桑菲尔德庄园了阴影,一个舞台就被切分成三重时空,这对坐在台下欣赏话剧的观众来说,只要跟着光束入戏,就像恍惚然进入一个魔术一样的世界;我想制造时空迷离的恍惚感或能是衡量一部舞台话剧成功与否的标志,在国家大剧院上演的这出《简·爱》摒弃了一切时下最流行的台上台下借力互动的那些小把戏,演戏的人卖力地在上面演,看戏的人着迷地在下面看,袁泉和王洛勇(饰罗切斯特)面对台下时眼神总是那么空洞无物。
关于出自简·爱之口的那段堪比保尔·克察金的“人的一生该怎样度过”或者哈姆莱物“生存还是毁灭”的标志性独白,终于在话剧开幕1小时的时候到来了:
你以为,因为我贫穷、低微、相貌平平、矮小,我就没有灵魂,也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的灵魂跟你一样,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样。如果上帝赋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会让你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上帝没有那么多,但我们的精神是平等的,就像我们的灵魂穿过坟墓,站在上帝面前,彼此平等——本来就是如此。
这是许多大学女生在大学时代就可以背诵出来的台词,幸好,我前排的一位女士居然跟着台上的袁泉在默诵,说实话,传统的话剧念白这些年来受到太多世俗因素的影响,比如现在北京的话剧舞台上演出的大多演员都出演电视剧,倒是电视剧演多了,他们的演的话剧大多变味,不过,袁泉的简·爱却一点儿没变味,这段读白虽然不长,但袁泉还是设置了细腻的节奏变化,她用语速和语调把这100多字划分为清晰的3段,中间最长的段落一气呵成,每个字都能从观众的耳朵渗进观众的心里。
简·爱作为这个故事的核心人物,与周遭的所有故事要素的浮躁、冲突、欲望以及奢靡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她的淡定和从容,而她最后得以改变性格乖张的罗切斯特的凭藉也是这样的淡定和从容。王洛勇表演的罗切斯特拿着百老汇的优雅范儿,明明是希望用更大幅度的动作、情绪和声调变化搅动平静的舞台气氛,他读台词、他吸雪茄、他摔伤腿、他对阿黛尔做出那种无所谓的手势……与袁泉表演的简·爱相比,他们一个在做加法,一个在做减法。
或说相映成趣。
6月下旬,袁泉、王洛勇的《简·爱》要在国家话剧院连演10场,好机会真的不容错过。
《狂飙》曾是袁泉出演的的第一部话剧,当年这位安娥一登场,基本上就把前后左右的安娥都比了下去,一个话剧公主的桂冠直接扣在她脑袋上了。我还看过袁泉当年在中国电影百年纪念活动中出演的《电影之歌》,袁泉仍然是最出彩的角儿,赵宁宇曾在文章中载:电影界数百人集体转场保利剧场看戏,前后左右都是声名赫赫的人物,上个厕所都碰上仨影帝。老中青三代都对小袁同学称赞有加,唱念作打四功俱佳——借用的京剧术语,人家还偏偏是学京剧出身的。戏中有一段从台左向台右跑下的戏,非常漂亮,至今还经常为不少朋友提起。
《暗恋桃花源》非常有名,袁泉也是因此成了话剧女王――好归好,可惜没看过,终于有机会在《简·爱》里一睹了女王风彩。
王洛勇用两个非常精准的词形容了袁泉饰演的简·爱:美丽而不得瑟。
所以在这个满世界以得瑟为美的时代,这个简·爱也就格外难得。
(编辑: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