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女伶穿洁白纱裙与足尖鞋，并不让人感觉稀奇，但要让男人画上红唇、戴上假睫毛、穿起特大号芭蕾舞裙扮演天鹅、仙女、公主与淑女之类娇俏的角色，估计很难不惹人发笑。
好在既让观众欣赏到芭蕾的美，又让他们大笑出声，正是由全男班底组成的托卡黛罗芭蕾舞团成立的初衷。1974年9月9日，托卡黛罗芭蕾舞团在纽约14街外百老汇一座由仓库改建的剧院里进行了世界首演，演出票甫一开售便售罄。观众席只有100把折叠椅，很多观众站在过道中看完了整场演出。托卡黛罗芭蕾舞团的舞者跳芭蕾舞，也跳现代舞，有古典芭蕾的技巧，也有“反串表演”特有的幽默，其惊世骇俗引起了《纽约时报》、《纽约客》等美国主流媒体的关注，也吸引了诸如乔治·巴兰钦、巴尔什尼科夫之类的芭蕾大师专程观看他们的演出。
现在，已成立38年之久，有20多部古典芭蕾保留剧目、10多部常演现代舞剧目的托卡黛罗芭蕾舞团，正在纽约乔伊斯剧院演出，除了带来全新搬演的俄罗斯芭蕾舞剧《罗伦西亚》（Laurencia），他们还将上演包括《天鹅湖》、《海盗》、《巴黎的火焰》在内的12部芭蕾舞剧中的经典选段。整个演出季将持续至1月6日。
重新搬演《罗伦西亚》
托瑞·多布林是托卡黛罗芭蕾舞团的现任艺术总监，早在上世纪80年代，他便在电视上看到了前苏联芭蕾舞剧《罗伦西亚》，原版舞团编导查布基亚尼在剧中穿着花衬衫、露脐装以及撕裂形长裤，扮演被农妇包围的男主角。这让托瑞印象深刻，并由此念念不忘。“这部剧有好几段精彩的男女变奏，也有很容易就让人记住的旋律。”托瑞说。
《罗伦西亚》最早由俄罗斯顶级芭蕾舞团马林斯基剧院基洛夫芭蕾舞团于1939年首演，由俄罗斯作曲家克莱因·亚历山大作曲，编导查布基亚尼与芭蕾明星娜塔莉亚·沃迪亚诺娃分别扮演剧中的男女主角弗隆多索与罗伦西亚。该剧在西班牙戏剧家洛卜·德·维加写就的《羊泉村》剧本上改编而来，讲的是西班牙农村姑娘罗伦西亚带领村民反抗暴政骑士团队长费尔南·戈麦斯，解救爱人弗隆多索的故事。因作品中强烈的政治觉悟与曲折的故事情节，该剧成为前苏联当年风头无二的剧目。
要在美国把这部剧目重新搬演上台，找资金支持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好在去年冬天，托瑞从纽约乔伊斯剧院基金会、美国梅隆基金会以及英国哈尼克斯舞蹈基金会获得赞助，“我事先在网上看过了《罗伦西亚》，”乔伊斯剧院负责这个舞蹈项目的负责人马丁·威斯勒说，“整部剧都很让人激动。”
为更原汁原味地将《罗伦西亚》搬上台，托瑞找来曾在瓦岗诺娃芭蕾舞学校（隶属基洛夫芭蕾舞团）学习，且曾在圣彼得堡马利剧院芭蕾舞团当舞者的芭蕾大师艾莉娜·库尼科娃来帮忙。在此之前，两人已合作过《帕基塔》、《埃斯梅拉达》、《座头鲸》等几部芭蕾舞剧。他们用基洛夫芭蕾舞团此前录制的表演录像以及录音带做原始资源素材，最终决定采用原版本中的村民开场舞、几段男女变奏（独舞）、几段双人舞，以及最后喧闹愉悦的大结局，做成精华版的《罗伦西亚》。
托卡黛罗芭蕾舞团此前也演过不少难度系数大的芭蕾舞剧，但演起《罗伦西亚》还是有不少挑战与难度。该剧原版编导查布基亚尼常被人拿来和“舞蹈之神”尼金斯基做比较，他自身的性格又有如烈火，对艺术也有自己的理解和追求，因此在舞步设计与技巧上便增添了《罗伦西亚》的难度，几段标志性男女变奏也需要舞者有极大耐力才能支撑完成。
托瑞希望观众能看到《罗伦西亚》这样有鲜明特质的舞蹈作品，“俄罗斯每一部流传下来的保留剧目都有其独特的一面，尤其是表现俄罗斯民族风情的性格舞。”托瑞说，“欧美舞者通常不会将这种性格舞纳入他们日常的训练，他们认为这很夸张，也过于传统。”所以，托卡黛罗芭蕾舞团的有趣之处在于，他们会用恰当的方法来表演极有个性的芭蕾舞剧，“这也是观众看我们表演的乐趣之一。”[NextPage]
舞者扮演所有男女角色
出身于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的舞者鲁德米拉·莱阿诺娃，被邀来为托卡黛罗芭蕾舞团上芭蕾舞课。艾莉娜则要管理舞团日常的整体排练，在此之前，她就已表演过以西班牙为主题的芭蕾舞剧《堂吉诃德》、《卡门》，以及《胡桃夹子》中的性格舞西班牙舞。因此，对西班牙文化极为熟悉的她，调教起这部以西班牙戏剧为底色的舞蹈来颇为顺手。“他们要求呈现一种充满热情与活力的情绪性表演。”艾莉娜说。
整部舞蹈的排练从去年11月开始，在该团位于纽约曼哈顿上西区的工作室中，托瑞与艾莉娜一直在调教两位扮演男女主角的舞者罗伯特·卡特与保罗·科夫勒拉。舞团中的其他舞者不仅要扮演剧中的所有男性、女性角色，每个人还被要求取一两个具有俄罗斯气质的名字，比如，罗伯特在剧中就叫奥尔加·斯夫佐娃。
扮演弗隆多索的保罗有着英俊面孔与健美身材，音乐响起时，他便要向舞台中央冲去，且连续做多个高空旋转跳跃动作，最后再单脚落地，手指则指向半空中。“记住，你的手挥出来要让人感觉到那是西班牙人的手，就像他们跳弗拉明戈时总有一块响板在手中一样，你必须给观众这种西班牙风格的暗示，手指要非常有力量。”艾莉娜在排练时边演示边说，“你的手部动作现在看起来还是太古典化。”
虽然在孩童时期，保罗便已在家乡意大利看过托卡黛罗芭蕾舞团的表演，但现年23岁的他刚来舞团不久，并不太习惯于舞团的表演风格。为了向他展示男人那种旗开得胜的感觉，艾莉娜突然向舞台前方走去，脸部与身体都灌满了紧绷的力量，“就像一个在跑步的人马上要冲刺到终点一样。”艾莉娜说。托瑞甚至打开电脑直接让保罗看查布基亚尼在原版中的同一个表演片段，查布基亚尼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轻微的疯狂，下巴往前突出，眼里像有一片荒野在燃烧。“但那种幽默和好玩的感觉还是会从托卡黛罗的‘反串表演’中浮现出来。”艾莉娜说。
保罗表演完男变奏之后，37岁的罗伯特才开始他的女变奏部分。罗伯特在舞团呆了17年，很清楚舞团的表演风格，但罗伦西亚的演绎相较起他之前扮演的其他女性角色还是要难得多。和大多数芭蕾舞剧中柔美纤细的女主角不同的是，罗伦西亚在剧中是一个类似巾帼英雄，引领村民反抗暴政的角色。这就要求罗伯特在表演时，于柔媚中融入男性化英姿飒爽的部分。
罗伯特的表演完成度最终还是让艺术总监托瑞吃了一惊，在做完几个脚尖旋转后，罗伯特又做了一连串完美的劈腿大跳跃。“即使是最出色的芭蕾女伶，也很难像罗伯特那样在脚尖中灌满力量感。”在罗伯特做完最后一个高难度收尾动作时，托瑞说，“她们永远不会有那样健壮且充满肌肉感的双腿，当然，她们也不会想要这些。这也是托卡黛罗芭蕾舞团存在的必要，我们能让观众感到那种直冲脑部的刺激、兴奋以及快感。”
托瑞说，托卡黛罗芭蕾舞团的舞者都有非常优秀的芭蕾功底，因为对古典芭蕾的热爱，他们选择成为专业芭蕾舞者，与此同时，他们也有着喜剧天分。“在芭蕾舞界，舞者的喜剧天分并没有太大发挥空间，芭蕾总是如此严肃。托卡黛罗是芭蕾和喜剧的完美结合，这也是托卡黛罗如此成功且受欢迎的原因。”
（编辑：郭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