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管舞,这种舞蹈的暧昧色彩搭配上正经八百的“国家队”身份,立刻引发了人们的好奇。但是出于对钢管舞既往名声的顾忌,没有一家企业愿意冠名资助,钢管舞,想真正走入庙堂并不容易。
最小的国家队
或许是中国最小的“国家队”训练基地,它选址在天津电视塔旁一个人气寥寥的商业街的4楼。同一层的邻居还包括一间酒吧,一家KTV,一个旅游公司。不远处是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
26岁的宋瑶是尚界钢管舞学院的老师,这里唯一的教室有100多平方米,除了木地板上安插着10根钢管,它的装修看上去与任意一家中低端健身房的操课教室无异。白天,宋瑶在这里带课,晚上则是训练时间,一台老旧的CD机在角落里咆哮。
11 月6日,宋瑶将和另外两女一男组成四人代表队,赴瑞士苏黎世参加世界钢管舞锦标赛。没有多少外人会在乎这几个队员以及比赛本身,但当这条消息发出时,媒体给他们打上了“钢管舞国家队”的标题。之前,少有人知道在中国还有竞技钢管舞。这种舞蹈的暧昧色彩搭配上正经八百的“国家队”身份,一下吸引了不少记者的探访兴趣。
“天津是中国竞技钢管舞的发源地。”“国家队”领队,兼教练,兼学院老板,兼中国竞技钢管舞发起人袁标对记者说。袁标是个商人,他开广告公司起家,做过律师,有自己的小服装厂,同时代理着干手粉这样的钢管舞相关产品。因为最近疲于接受采访,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嘴都说麻了,”他说,“但这是对钢管舞非常关键的一轮报道,‘国家队’,一下传播开了。”
他并不否认这支队伍的个人化色彩。由于早年对钢管舞运动的关注,袁标从国际钢管舞协会获得授权,得以在中国组织全国性的钢管舞锦标赛,并借此选拔优胜者参加国际比赛。但其实从头到尾,比赛怎么组织,动作怎么评判,队员怎么挑选,都他一个人说了算。 “现在没有管理部门,也希望有官方出现。钢管舞被广泛人群接受之后,成为一个民间体育项目,这样有助于推动全民健身,达到这个层面之后,国家自然而然会把它归类。”
“爱上队友不行”
袁标相信钢管舞起源于中国,接起记者们不间断的采访来电时,经常可以听他提起汉武帝。相传两千年前,汉武帝设宴,会有专人表演“缘竿”助兴,也就是爬杆。“后来表演者慢慢在竿上做些动作,和现在的钢管舞非常像。”
去情色化也是面对媒体时的必答题。“我从来不认为钢管舞和色情相关,但你完全可以利用钢管舞跳出色情的东西,这种利用我想不仅限于钢管舞吧,肚皮舞也可以。”
由袁标操办的中国钢管舞锦标赛已经进行了两届,宋瑶连续两年获得亚军。她力量出众,又专心致志于此,于是被袁标看好,将其选入世锦赛阵容。几个月前结束的第二届全国锦标赛共有100多人进行视频报名,通过了初选的30多人来到天津参加正赛。袁标说,目前全国有接近1000家以钢管舞为主的培训机构,“经过调研统计,我们这两届比赛带动了至少10万人练习钢管舞。”虽然外人不太当真,但他坚持这个观点:只要培养出广泛的民众基础,钢管舞有一天会成为奥运项目。
出于对钢管舞既往名声的顾忌,这两届国内比赛,没有一家企业愿意冠名。
“现在最大头的开销就是组织比赛,我拿的都是积蓄,迟早水源要尽。但我也不想轻易把这个平台给弱化,这里是全国不少舞者的向往。”[NextPage]
袁标回绝了记者把宋瑶带去隔壁咖啡厅采访的想法,比赛临近,他在任何细节上都不容有失。由于学院只有一个教室,袁标还刻意不让男女队员天天同场训练,而是每隔一周集中练习一次。保证比赛状态起见,队内规定不得恋爱。爱上钢管舞可以,但爱上队友不行。“你不得不想得这么周全,虽然我们只是民间的一个团队,国际上也没有成为正式项目,但我们组织起来的时候,还是想尽量完善一些。” 袁标说。
在这个发展壮大尚需时日的小众领域,很难说举办一届国家锦标赛和成为一名国家队运动员哪个难度更大。在入选这次世锦赛名单之前,宋瑶接触钢管舞只有3年时间,将与她同去瑞士的另一名队友,90后的曹诺更是只练过2年。
曹诺也是这里的老师。她们面向社会学员开设的课程学期都不长,最短有1个月的初级班,学费3000元,赠送椅子舞;最长也不过3个半月的导师班,学费15800元,赠送领舞和椅子舞。都是零基础教学。老师们说,只要中途不放弃,学完导师班,就有独立带课教学的水平了。
想上《星光大道》
宋瑶下午的课从1点45分开始,持续一个半小时。学员7女2男,算上老师,刚好每人一根杆,宋瑶是其中肤色最黝黑的一个。热身活动之一是大家围成圈,依次把每根杆爬上一遍,以手触天花板为准。不少学员在爬到第5根时已经面色通红。宋瑶最快爬完10根,她穿着两段式体操服,动作轻盈,手臂上有明显但不过分的肌肉。钢管在她手里仿佛可以凭空生出一个个无形的支撑点,帮她飘然而上。她的后腰上有个血口獠牙的文身。很多学员都有文身。
钢管舞利用人体皮肤表面的汗水,使皮肤与钢管产生摩擦,为空中动作提供支撑。这种摩擦总是带来一种类似粉笔里的石子划过黑板的声音,让人毛孔一颤。对初学者来说,皮肤外伤几乎不可避免。
在家乡四川南充,宋瑶大部分时间靠唱歌谋生。从16岁幼师毕业,她跟着当地的歌舞队四处揽活,唱生日宴会和红白喜事,一晃7年。后来来北京,一心想上《星光大道》,中途却对网上的钢管舞培训班有了兴趣。直到报名,她也没听说这种舞蹈与色情的不解渊源。
钢管舞只学了半个月,她就给自己在什刹海酒吧街找到了表演的活计,跳一首歌的时间,老板给250元。这也是退而求其次之举,宋瑶本想在酒吧里唱歌的,但店家都以她不会唱英文歌而直接否决。
也是在酒吧里,她看到别的女孩,跳着不一样的钢管舞,台下的男性观众看起来格外亢奋。“我觉得这时候舞者的心态最重要,如果你觉得你跳得健康,那你就是健康的。”宋瑶说。
她仍然想见毕福剑,她拿手的歌是凤凰传奇的。她因为北京的朋友多而来到天津,“这样每天吃饭睡觉,教课训练,外边的人都不去接触,因为我就是想走这条路。”
她从袁标那里每个月领3千块钱的薪水,对iPhone可以录音感到好奇,记者递去的名片,她拿在手里,下意识就搓成一个卷。
不难发现,宋瑶很爱看电视。她说自己的目标就是有朝一日唱歌能上《中国好声音》,跳钢管舞能上世锦赛,后者已经实现了。不过,她还有一个想法,是让自己在钢管上边跳边唱。这个才艺,她还是想带去《星光大道》。
(编辑:闫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