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摊里传来老外争论现代舞的声音

　　Carolane

　　时间：10月底

　　地点：水荫路某小餐馆

　　“现代还是当代，这不是个问题。”——外国舞者

　　这是水荫路很不起眼的一个小馆子，主营东北菜。老板是个精神矍铄的五十出头的胖大妈。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店，有着最为简陋的桌椅和最实惠的东北菜。来自法国的弗拉门戈舞者Carolane和云娜舞蹈团的艺术总监龙云娜以及笔者刚刚结束采访，在这里午餐。

　　大概一个多月以来，十天中有七八天Carolane会来这家小店吃东西。小店老板每日鸡同鸭讲，很苦恼。

　　这位年轻但是很有潜力的年轻舞者来这里，是为了第四届发生艺术节，她有两场演出，包括独舞。为此，她提前了一个多月来到广州，在龙云娜的舞蹈工作室里，每天练功四五个小时。用龙云娜的话就是“玩命地练功”。因为太努力练功没时间去买鞋子，她的鞋底已经裂成三块，但是她还镇定自若地穿着它穿梭于这条繁华的大街。

　　笔者在试图和Carolane 回想当年这条街当年的辉煌。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位女士和另外一个外国女士用英文在大声讨论“当代舞”和“现代舞”的区别。

　　后来才知道这位女士来自广州现代舞团。这一周，他们也在做当代舞的艺术周，邀请了一些同样是来自国外的当代舞者表演。这个始办于2004年的“广东现代舞周”，将在本月22日迎来第九届活动的揭幕，届时来自9个不同国家及地区的16台精彩舞蹈将相继与观众见面。

　　随后，这个讨论移师我们饭桌前。“西方把现代舞和当代舞的时间意义划得很明显，虽然我们现在都叫现代舞但我们做的和西方现在的当代舞是一致的。这只是个翻译问题，不是理念问题。”这位女士这样和Carolane强调。

　　这是发生在水荫路的一个小餐饮店的一幕。很难把这一幕和周遭的环境联想到一起，但事实上就那么喜剧：在最下里巴人的地方说着最阳春白雪的话题。

　　实际上，这正是目前广州舞蹈艺术所面临的尴尬局面。

　　现代舞在西方的历史已经超过一百年。而在中国，却仅有二十余年时间。龙云娜是当年第一批广州现代舞团的演员。当年，由香港一位技术总监发起投资，广州现代舞团得以成立。当时，来自美国最顶尖的现代舞艺术家们来这里为来自全国的几十名学员进行培训。龙云娜透露，还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第一批的舞蹈演员们工资已经高达一千多元港币。而现在，广州现代舞团的姑娘们，依然还拿着三千多元的工资。

　　不过相对幸运的是，延续了九年的现代舞周获得了广东省文化厅的全力支持，拨出专项经费、设立专门办公场地与专职运营团队，从而使得现代舞周活动得以延续。[NextPage]

　　高雅艺术就藏身于民居中

　　龙云娜

　　时间：十月底

　　地点：云娜工作室

　　“活到这个分上了必须得弄点有意思的事来做。”——龙云娜

　　相比之下，由龙云娜牵头组织的发生艺术节则显得更为艰难点。

　　好在龙云娜有自己的培训学校。她就是用这样的费用来支持她的发生艺术节，因为这样纯艺术的活动也难以吸引商业参与。

　　龙云娜的工作室在水荫路尾一个很不显眼的民居上。旁边有卖廉价的舞蹈服饰，也有成人用品店。再过去一点就是十九路军烈士陵园，拐进去有那么一点点城中村的感觉。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你能邂逅来这里排练的荷兰著名舞蹈家和编舞师sarah。她排练累了出来吃东西，顺便买了一把结实的木头椅子便于演出用。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买来的椅子上惬意地抽烟。快到中午了，送快递和送快餐的小伙子都从她身边经过，还好奇地打量着她。

　　你不能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外表不起眼的地方，吸纳了来自全世界的优秀的艺术家们。当然，选择这样一个不那么洋气和气派的地方做工作室，显然也是为了成本考虑。但不管怎么样，选址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一场荒诞剧，但这也是现代舞这样的现代艺术在广州当下的无法回避的现实。

　　这场纯属民间的发生艺术节进入到第四届了。谈及为什么要举办这样一场活动，龙云娜坦言是因为有感于缺乏国际交流合作的跨界合作展示平台，于是倾尽全力来举办这样的活动。“如果只是想着钱有啥意思？活到这个分上了必须得弄点有意思的事来做。”她不限定于单纯的跨界现代舞呈现，还加了和现代舞有关的系列摄影展览以及和让普通民众和艺术家们深入接触的现代舞工作坊这一环节。

　　这个想法让很多和她有相同想法的艺术家不惜自费来参加这场艺术节。来自瑞士的排舞师和现代舞表演家就是其中之一。因为申请不到瑞领的赞助，但她不介意。“没关系，这样的活动非常好，我不介意自费。”

　　“商业资本或者政府都比较愿意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坦白说，培训现代艺术意识，这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事。”龙云娜感叹！比较有意思的是，龙云娜倒是获得了一些在穗外国领馆的资助。例如法领和荷兰领事馆赞助了往返机票。

　　“不少欧美国家都有针对亚洲市场的艺术项目资助，只要项目他们觉得好，又或者他们对申请的民间艺术机构比较了解。我自己就经常得到法国领事馆的资助出国进行现代舞的交流。所以当我在做这个发生艺术节的时候，他们很自然就帮我申请了艺术家们的机票，这个费用叫国际旅费，是属于欧洲很多国家都会有的项目，旨在鼓励民间艺术家们的对外交流。但广州或者国内来说，像广东芭蕾舞团、广东现代舞团这样的事业单位是可以申请项目资金之外，其他很难。即便是那样的事业单位，也正处于自负盈亏的转型期，也属于比较艰难的阶段。”[NextPage]

　　艺术就在你身边只是你愿不愿意去参与

　　emilio

　　时间：十一月三

　　日地点：蓓蕾剧场

　　“有机会和这么多出色的艺术家一起演出，太棒了！”—Emilio

　　演出那晚是周三。这样一台完全没啥商业性的演出是很难和现在热炒的《大河之舞》、《猫》这样的演出拼号召力和人气的。即便是广州大剧院去年引进的同样是世界级的芭蕾舞，笔者在现场看到的人气也不高。

　　但不可否认，作为一种实验小剧场，这显然是场制作精良的盛宴。台上台下很多熟悉的面孔:来自法国的著名作曲家现任星海音乐学院爵士乐教授的小波，来自美国旧金山的音乐新锐Emilio。当然，也有像来自广东现代舞团年轻现代舞演员陆雅慧以及Carolane这样的新锐舞者，也有堪称吉卜赛民族文化弗拉门戈活宝典的KIKO Hernandez，美籍华人著名设计理论家王受之这样的大牌。

　　演出无疑很成功，现场热烈的掌声以及谢幕时的欢呼声让龙云娜非常满足。她还问了几个来看演出的孩子，“都看懂了没？”他们表示记住了其中印象深刻的几个环节，这让她很开心。

　　专门为这次演出义务创作音乐的Emilio 也在台上客串了一把，他直言，“有机会和这么多出色的艺术家一起同台演出，太棒了！”

　　一直拿着相机猛拍的星海音乐学院打击乐教研室主任安东尼告诉记者，“你能感受得到舞者内心的激情，就够了。实际上我觉得，大家会有一个很直接的感觉，弗拉门戈就是以一种很激情的方式表达内心的方式。”

　　“纯艺术是很阳春白雪，但是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需要多高的门槛，其实，我一直想阐释也一直努力去做的，是告诉大家，艺术就在身边，高雅艺术也不是那么难懂，艺术无处不发生。只是你愿不愿意去参与”。龙云娜告诉记者。

　　不过她也承认，舞蹈艺术对资源的依赖度太高，没观众就难以有市场，没市场资本根本不愿意介入。这样一场演出，是她耗费了一年和数十万的成本。“我舞蹈学校的利润基本上都放在这里了。但是没办法，舞蹈的呈现形式和诗歌、美术展览不一样，舞台灯管、服饰、场地的要求都很高。”

　　（编辑：闫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