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波
随着时代的飞速发展,随着科学技术和生产力的不断提高,作为上层建筑的艺术观念,也在发生着相应的变化。心怀创新的人们,决不懒惰地拘泥于老祖宗给出的关于艺术种种现成的答案,而是自觉地站到时代艺术的前沿,从前人堆累成的艺术精神高地出发,志存高远地不断怀疑和挑战,寻找着关于艺术更加丰富的内涵及表现形式。对时代和现实敏感多变的舞蹈艺术也在这种寻找当中。
在舞蹈领域,人们耳熟能详的是人类在漫长的艺术积累和探索中形成的古典舞。“古典美”就蕴涵在它的一举手一投足、一招一式之中:即西方芭蕾中的开、绷、直、立,轻盈飘逸;中国古典舞中的收、曲、圆、拧,天人合一;日本古典舞中的落腰、低姿势、不离地面、用脚踏出音响节奏,静中之舞;等。古典舞达到了古典美之顶峰,是人类文明盛大殿堂里的不朽经典,是历经岁月淘洗而流传至今的永恒的精神财富。然而,这没有妨碍求新求变的时代中人对艺术的深深追问:是不是有了这些就足够了?是不是就不要发展丰富了?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于是人们再次走上探索之路。追问和探索的直接结果是舞“蹈”出了古典美之舞台,在另一种聚光灯下旋转。
由瑞典编舞家马茨·埃克编导的当代芭蕾《吉赛尔》,用接近于丑的动作来展示人性深处的美的存在,而这样用肢体表现内心躁动的方法也是“美”。“美”即“真”,真就包含了“丑”。吉赛尔见到心上人的时候,难看的蜷腿上跳、手臂弯曲且上下摆动来表达内心的喜悦。有时又站在高大伯爵的鼻子底下,睁大眼睛、张开口、无比期盼地望着他;有时又顺拐起跑,飞奔于伯爵的面前,一副爱情饥渴的模样。毋庸置疑,在传统的古典艺术表现中,高贵的白天鹅奥杰塔、娇宠的睡美人公主、古典芭蕾中的吉赛尔是不会有这种行为和动作的,然而这也是生活中的样态,它能深切地反映女主人公的心理状态,所以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转弯抹角地去反映迫切、爱慕和饥渴。这与传统的古典舞比较起来显得独异而有神采。
转观中国之“舞”台,探索求变之风同样强劲。与埃克编导的当代芭蕾《吉赛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是中国舞蹈家吴晓邦创作表演的独舞《丑表功》。舞蹈运用戏曲中“跳加官”的手法,极度夸张地表现出汉奸的丑态。福建歌舞团演出的《宝缸》则运用高甲戏中丑角的身段和动律,表现县官夫妇的贪婪和愚蠢。当观众看到那个贪官掉进宝缸而蹦出来五个一模一样的贪官,使县官老婆处于十分狼狈的境地时,不禁捧腹大笑,使人性中的丑得到了极大的嘲弄,从而获得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不难看出,这里的舞之“变”在于将古典舞蹈之外、也可增列入舞蹈艺术的“语言”植入美之艺术中。事实上,这样的植入,丰富了舞蹈的表现力,拓宽了舞蹈的表现形式。它具有着古典美所不具备的另类品质:不仅能够丰富艺术的内涵,拓展艺术的范畴,而且能够激活人们的容忍意识,激励人们的冒险精神,嘲弄人们的矫揉造作,它在作为崇高美、清纯美的强烈参照,在升华人们的精神境界,刺激观众的想象力等方面,其意义不可低估。如果将艺术中如此之大的方面放逐出艺术领域,是非常不恰当的。是的,这些“语言”可能会引起我们的不快,甚至是痛苦,然而艺术中痛苦所拥有的价值是与快乐价值相等的。君不见一幅伦勃朗描绘一位又老又丑的妇人的画作,虽然不合古典美学的规范,然而,它的冲击力是显而易见的,也因此名正言顺地俘虏了数亿欣赏者。艺术总是迈进在不断突破既有规范的道路上。伦勃朗的“老妇”就是在这样的道路上让我们认识,最终被引入审美的范畴之中的。我想,不断在变的舞蹈也会在颠覆既有的审美定势之后进入新的规范,为欣赏者所接受。
此种超越古典美常态的舞蹈在新的角度超越了古典美学的意义,但作为古典美的一种补充,它却能使艺术逼近生活的原生态,使艺术得到更加充分的扩展。现代社会有一个开放的土壤,渴望表达情感和内心活动的人们可以尽情敞开心胸,用包括古典美在内所有形式去诠释生活,去表达人生,去贴近真实。
(实习编辑:魏巍)